沈卿司手中的诸葛连弩连环射.了出去!
在他的人还尚未突围之时,他一人已闯出了一条血路,深入敌营!
“桑桑莫怕!我来了!”
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独身一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抬头望望那大山一样的阴影,心头涌出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你、你怎么来了?”
他的诸葛连弩已经射空了,周围的敌人虎视眈眈地正要一拥而上!
他当下立即扔了弩,拔出腰间佩剑!
“我在,谁都不能伤害桑桑!”
他转头快速望了她一眼,“谁敢伤你,我就让他死!”
他眼底,仍旧燃的是那嗜血的光。
是他。
还是那个沈卿司。
可这一次,他的嗜血,却是为了救她...
那中了一箭的首领怒目大喊,“给我杀!杀了所有人!”
一场极其凶残的混战在这一方喜堂,拉开序幕。
刀剑碰撞的铿锵、兵器入肉的闷响、痛苦的呻吟、血液喷射的滋滋音...
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都几乎丢了神志!
趁着沈卿司和他的几个手下吸引所有视线之时,无忧上前钳住周允文的肩膀摇晃,“允文,你快走!这里不能久留!”
周允文眼里含泪,仍旧抱着周书人的尸体,“父亲,你看看儿子...你睁开眼啊...父亲!”
她望一眼那院子门口,仍旧不停地有倭寇从外面涌进来!
沈卿司的几个手下已经受伤倒下,接连就被压上来的倭寇围攻,她看不见情况,只见一道血窜向天际!
心中惊骇不已!
转眼一看,就连沈卿司身上也多了不少的伤口!
已经抵抗不了多久了!
眼前的局势已经不容许周允文的悲戚!
“允文,伯父已经去世了!他定然也不希望你命丧于此,否则他的牺牲就没有意义了!”
周允文的眼里终于有了些闪动的微光。
缓缓起身,拉住了她的手,“无忧,跟我走。”
无忧才迈出一步。
可是,她看见,被七八人围攻的沈卿司,被人从背后,生生砍伤了一刀!
深红的血肉猛然绽开,叫他闷哼一声,却又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
“不!我还不能走!”
“你走就是了!不用管我!”
“他才是你心里的人,是不是?”
周允文炽热愤怒的目光望着他,叫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最后,他却什么也没有再说,同那些屋子里的人,一同向外逃去。
她回头,一把朴刀朝自己而来!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那把佩剑猛然出现,将那把刀打到一旁!
“情郎走了,连刀也不会躲了?!”
她恨恨看一眼沈卿司,见他面上溅了不少的血,手臂上、腿上都已经有了不少被人砍伤的口子。
“你的人呢?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到?”
沈卿司挑起潇洒一笑,一抹唇角鲜血,“什么人?桑桑,我如今已经不是侯爷,只是一个毫无权势的普通人!这就是我所有的人!”
“什么?”
无忧心内震惊!
他只带了不到二十人的队伍,就敢来救她?
眼下,他的人几乎不剩下几个,可倭寇一再从四面八方涌进来!
仿佛怎么也杀不尽!
“你、你受伤了?”
血里拼杀,他却朝她露出一个奇异的笑。
“你在担心我?”
“我才没有!我只是怕你死了还说是因为我!死了还来找我索命!”
“倭寇作祟,除了京城禁闭大门,京城之外的所有城镇如今皆正遭受屠戮!若不是我听了信儿,冒着杀头罪名强开了城门来这儿,恐怕都见不到我的好桑桑了!”
“不过桑桑你放心,便是你变成了鬼,爷也不嫌弃,还把你日日锁在屋子里...”
他趁着将敌人击退的空档,快速在她面上啄了一下,“这便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哈哈哈——”
流氓!
还是个不怕死的流氓!
“沈卿司!你、你好好应战!”
他话虽说得倜傥,可随着对方人数的不断增加,他越来越难以应对,可就是如此,他仍旧没有让她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
反倒是他自己,浑身血流不止,已经成了血人儿一般!
此刻单手将血剑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形不可控制地微微发抖。
“这样不行!沈卿司!你会死的!”
“桑桑,能和你死在一处,我沈卿司愿意!”
“别这样说,我、我还不想死!”
沈卿司一剑刺穿来人咽喉,拔刀瞬间,一条血水滋到他墨黑的衣衫上。
“桑桑不想死,那咱们便死不了!”
他将她护在身后,边打边退——
比及她挨到墙壁,“没有退路了!”
“没有退路,就是我们的退路!”他猛然擒住她的腰身,大脚从两侧墙壁一踹,便带着她飞身到了墙壁上!
一吹口哨,飒露紫通红的鬃毛正迎风而来!
他便抱着她,越过墙壁,飞身到了飒露紫的身上!
飒露紫猛然射了出去!
那才飞身出来的倭寇追击不上,只能站在原地怒吼,还朝着他们的方向射出不少的箭矢。
他带着她,终于是逃脱了...
马儿飒飒一路飞驰,路过不少的村镇,果真见到不少的倭寇正在砍杀无辜的村民!
看来这天下真的是乱了!
“沈卿司,咱们这是要去哪?”
身后没有声音。
她转过头去,见忽然从他唇中流出一丝鲜血,他原是不知何时已经昏了过去!
“沈卿司!沈卿司你醒醒!别跟我装啊!”
可是后面还是寂静,若是她不拉着他,他就要掉下马去!
马儿跑得太快,他又实在是太重,最后他还是狠狠地从马上摔了下去!
“沈卿司!”
她快速勒停了马儿,下马跑去查看他的伤势。
就在这时候,飒露紫却扬蹄跑走了。
“你的马和你一样!都是、都是缺心眼的!”
她本想一走了之!
可...
可他万事不知的血淋淋地躺在这。
因为救她。
若是她真的将他撇在这儿,恐怕要此生难安了。
还好,前面不远处就是一个破庙,尚且可以休息藏身。
她只好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向那破庙。
沈卿司又高又壮,比及到了那破庙里,她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将他面目朝里狠狠一摔,摔到那些松软的破草上。
倾目才看见,他的背上竟不知何时中了一箭!
忽然想起,他抱着他跳墙之时,确实曾传来了一个闷哼声。
想必是那时中的箭。
而且她刚才见他唇色发紫、浑身发冷,此刻便猜到,此箭有毒!
若是不立刻拔除,时间越长,那毒渗透地就越深!
“沈卿司,这到底是我欠你,还是你欠我的?”
回答她的,只有破庙的风。
她总不能见死不救。
随手在庙里点燃了一堆柴火,将随身带的小刀扔了进去。
随后,折断箭身。
拿出被烧过的小刀,撕开他背后的衣裳,露出伤口,那小刀冲着箭入肉的地方毫不留情地剜下去!
“嗯——”
昏迷中他也因疼痛闷哼出声!
这一声,却叫她听得十分坦荡舒服。
你也有这天,沈卿司?
疼死你才好!
说着,手下又深了些,直至感受到了铁硬的箭头,便向上一撬!
“啊!”
他猛然睁开双目!
与她面对面!
铁器掉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箭被拔.出来了。
“你...醒了?”
话没完,他又跟个死的似的倒了下去。
伤口潺潺流出黑血。
她没在犹豫,将那些黑血,全都挤了个大概,剩余的部分,又一口一口全都吸了出来,喷在地上。
转手又将那刀子烧得通红,照着他中箭突出的血肉伤口,侧斜着压了上去!
这回他倒是没有再喊了,可能是实在没有精力了。
做完了这些,她才松了一口气。
“这样你便死不了了,别说我绝情没救你...我、我走了。”
将他扶着坐好,把那些干草都盖在他的身上,她转身,毫无留恋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