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免费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通房宠婢 > 第四十二章 野花
    待桑无忧浑身大汗淋漓醒来,撑着身子,竟感觉自己连起来都十分的艰难。

    仿佛身子被人从中掏空血脉,成了个薄薄的纸人。

    “姑娘醒了!姑娘醒了!”

    碧果看着她清醒,连忙上前将她搀扶起来,眼里冒出几点欢喜来。

    天知道,姑娘竟然睡了整整三天三夜!

    红袖推门进来,端来了一碗药,褐红色的液体在冰蓝盏子里摇荡,虽有药味却并不难闻。

    她怔怔地望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

    仿佛不知自己身在那个可怕又真实梦境,还是已经回归现实。

    梦里,她被沈卿司拔了舌头,身体皮开肉绽。

    只一回顾,便身颤不已。

    “那、那何云盏,如何了...”

    她张开艰难的口,急匆匆的看着,心中既惊又惧地盼着这个答案,又怕着这个答案。

    碧果警惕地望红袖一眼,红袖与她交换个眼神儿,坐在榻边服侍姑娘饮药,“知道姑娘怕苦,奴婢特意加了些许红糖进去。”

    碧果也快步上前,从腰间拿出果袋子捏出一粒,“奴婢也备着酸枣子呢,定能将那苦药压下去!”

    那苍白的一截手腕伸出,将那药推离,“你、你们莫要瞒着我,说实话就是。”

    二人一时为难不已。

    姑娘本就因为何云盏的事情被吓到了,生生昏迷了三天三夜!

    又已损了根本,此时面白如纸,她们又岂敢说?

    “你们不说,难道我自己没有脚、没有口,不会去问?”

    她撑着身子摇摇欲坠的竟然站起,只是已三日未食,怎么会有力气?

    眼中冒出无数金星,双脚虚浮不定空,又无力坠回在榻上!

    “姑娘!”

    碧果红袖受到惊吓,飞一般过去上前扶住她的双臂。

    “姑娘在这是何苦挂心何云盏那畜生?他又是个什么好人?这些年他在侯府祸害了多少小丫鬟?仗着自己父亲大管家的身份在沈府里做了多少恶事,难道姑娘不知?就连姑娘自己差点都...”

    红袖知道自己说多了话,忙止住了话头,“侯爷,也是为着姑娘,才这般动怒的...”

    “我、我不管他是为了谁,断不能以我的名头,去做那害命的事情!”

    她说得又气又急,咳嗽起伏,仿佛自己胸中的几丝气力又失了几分。

    她不管沈卿司身上背负多少条命,身上沾了多少血,刀下亦有多少冤魂,那原是他自己的选择。

    个人又个人的缘法。

    她一个尘埃里的小丫鬟,又怎敢训那万人之上的平宁侯?

    可她不愿。

    她只求活得坦荡无愧,只愿自由自在,做一只野雀。

    若翅膀上沾了鲜血,她便一辈子飞不起来。

    “你们不说,我早晚也会知道。”

    见她挣扎着仍旧去寻那后果真相,红袖见终是瞒不过去,叹一口气道,“姑娘喝完这碗药和鹿茸人参汤,奴婢便老实交代。”

    她毫不犹豫地接过碗盏,一口气喝完一碗又抓来另一碗,“咕咚咕咚”两碗苦药下了肚子,双手扶住床榻沿子,促急地呼吸了起来。

    碧果又一下一下的,为她抚着气。

    “说!”

    红袖转身将盛药碗的青瓷分格盘放回靠桌上,转头道出缘由,“那夜侯爷抱着姑娘走了以后,并没吩咐要杀了何云盏,可也没有吩咐救治他,也算是他命大,被人扔在那院子里无人管,冻了一夜还活着,只是,见着初升的日头,嘴里不清不楚地似乎是喊着‘烤人了!烤人了!’就又昏死了过去...”

    “后来呢!”

    “后来,何云盏醒来谁都不认识了,哭着笑着的,嘴里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疯癫无状,怕是...疯了...”

    无忧的心如石头,一直往沉溺的潭水里陷。

    那张脸纵是再可恶,可毕竟也是个鲜活的生命。

    这样的结局,到底如何?

    他是个恶人,可她有扰动、或宣判人命运的资格吗?

    如果这样的话,以己度人,是不是就证明着,一个对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便能决定自己的生死疯癫?

    回神儿的时候,她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今日侯府座上,明日谁人阶下魂。

    “那何云盏,如今何在?”

    红袖见她并未再惊吓昏倒,才敢一扫额上汗水,“被赶出府去了,奴婢也不知行踪。”

    碧果从腰间拿出一粒酸果子,塞进她的嘴里,“虽疯了,可还是活着的,他也做过不少孽,不算冤枉!”

    桑无忧竟然尝不出嘴里是何滋味。

    只一阵阵地觉得苦。

    口中,心中,都是苦得说不出来。

    她抬头望望这四方四角的朱漆琉璃榻,阳光一入,五彩旋转,漂亮得不像话。

    这是沈卿司专门为她打造的,漂亮的,囚笼。

    “姑娘不问问侯爷?”

    她淡淡地坐在那里,嘴角掠过一丝看不懂的笑。

    “我为何要问他。”

    红袖见她额上的汗干了,手一搭上去,果真是又寒又凉,忙把她塞回温暖的被子中去。

    “侯爷今早才走,本是两日前就要走的,可又实在放心不下姑娘,那头催了七八次,侯爷实在不得不动身,这今早才快马去了。”

    红袖边说边瞧她淡漠无波的脸色,“姑娘不知道,昏迷的这几日,侯爷日日都来探望,有时一坐在这儿,就是小半日,什么都不做,只静静地望着姑娘...”

    话还没说完,见她已阖上了双眼。

    关于他的,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也不想知道。

    一波波的事情,一点点压垮了她的精神,直到昨日,她的脊骨似被人折断。

    她便想长长久久地躺在这里。

    几日过去,她的病情一下就缠绵病恹了起来。

    无论是红袖和碧果如何的劝解,她只一句话不说。

    虽日日还吃着药,可鲜活快速地从她身上溜走,不出七日,她已熬得神魂皆失,目空索然。

    若没有人管她,她便死在这榻上罢。

    直到一个人的到来。

    余妈被霍刀接来了府上,送进了她的屋子。

    红袖和碧果等在门口大半日,才见余妈从里面出来。

    便是从那一日开始,桑无忧便同这春日的草儿一般,生气回流。

    不仅话多了,吃药、吃东西都十分的用心,仿佛自己做的是一件很认真的事情。

    有时候也会吃多,走出门去遛食的时候,见着霍刀远远地站在阶下。

    “霍大哥,能不能写封信同侯爷,我、我想偶尔出城去见见余妈。”

    他也见过她前几日的枯索模样,如今她又好端端、活生生的站在眼前,笑得敞亮温柔。

    明媚的,似是田间一朵打不败的野花。

    漫山遍野的肆意,开放在谁的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