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闲诺看了一眼娘的脸色,哪敢起身:“娘,以后只要儿子心里有疑问,一定先跟娘沟通,再也不胡思乱想,乱说话了。”
差不离了。繁空的眼神里既有伤感又充满了慈爱,她弯下腰,扶起老二:“起来吧,地上凉,你这么跪着,娘就算再生气,更多的也是心疼你呀。”
“娘,您是原谅我了吗?”卫闲诺松了一口气,心上的大石终于落地。
繁空温柔地望着两个孩子:“你们和大哥,无论做了什么,娘的心里永远都不会真的责怪你们。好啦,天色已晚,大家都早点歇息吧。”说完,她转身,微微驼着背,步伐沉缓地走进了屋内。
望着母亲关门时朝他们微笑,那笑容中却满是疲惫,兄弟俩心里都不是滋味。
“二哥,娘怎么看起来这么累啊?”卫天曦疑惑不解:“我从没见过娘这么疲惫,今天的事情,皇上不是站我们这边吗?”
“是二哥不对。”想到即使在大殿上,娘也总是那么精神饱满,如今却因自己说她是妖怪而变得如此,卫闲诺不知怎的,竟会对娘产生了那样的怀疑。
卫天曦忧心忡忡地看着二哥,今日的二哥似乎也不太对劲。
这时,关上门后的繁空立刻抖擞精神,嘿嘿笑着,但随即又有些发愁,这样下去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日日相见,她无法时刻在老二面前保持警惕,那实在太辛苦了。
以老二的机灵,肯定会再次生疑。
不过今天是真的累了,刚躺在床上,繁空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天明。
醒来时,阳光从窗缝中透进来,洒满了整个房间,暖洋洋的。
繁空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起床打开门,看见院子里正在扫地的燕伯,她愣了一下。
“夫人醒啦?”燕伯欢喜地打招呼。
“燕伯,你怎么在扫地呢?”繁空望着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院子问。
“我现在是卫家的长工嘛,这些活自然该我来做。”燕伯理直气壮地说。
“这,这怎么行。我请你是来帮忙做底料的,其他的活怎么能让你做呢。”繁空心里过意不去,她请燕伯来,可不是要他当佣人的。
“燕伯,”卫天曦从厨房走出来:“我说什么来着,娘肯定不同意的。”
“没事,我乐意做。”燕伯笑眯眯地说:“你不让我做,我还真不习惯呢。”
“娘,早饭小弟已经熬了粥,我刚给您盛了一碗。”卫闲诺也从厨房走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娘的反应。
老二给她盛饭?哎呀,这可真少见,繁空淡淡瞥了他一眼:“知道了。”转头对燕伯说:“燕伯,一起吃早饭吧。”
“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快吃吧。闲诺少爷,等会儿能不能帮我写封家信?”昨天送少爷去了“皇觉寺”,回来卫家用过晚饭,发现斐宅空无一人,家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心里失落了好一会儿。现在他找到了新活计,想着这份工作应该能做很久,便想让乡下的家人也过来一起。
卫闲诺正感到娘对他笑得有些冷淡,心里很在意,听燕伯这么一说,便点了点头。
吃完饭,繁空和平常一样送两个儿子出门,对小儿子的疼爱一点没变,但对老二却悄悄地淡了点,反正老二心思细腻,卫闲诺一脸不好受地离开了。
得不动声色地让他难受几天才行。
繁空正跟燕伯交代要做的事情时,小姑子蒙翠姝也来搭把手了,两人一起干,效率比以前高了不少。
燕伯和蒙翠姝母子打过几次交道,挺熟悉的,就顺口问起了昨天来的那个少年。
“他叫蒙睿才,是我侄子。”繁空笑着答道。
“夫人还有兄弟呢?”燕伯有些惊讶,他原以为闲诺他娘就蒙翠姝这么一个妹妹。
“嗯,还有个弟弟,以前害过我们几回,后来就不再来往了。这侄子也是最近才相认的。”繁空语气平添了几分冷淡,竹子歪不歪生不生好笋她不清楚,虽然几次相处感觉蒙睿才还行,但她不想让燕伯觉得她和蒙睿才关系太近。
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燕伯一看繁空的反应,心领神会,便没再追问下去。
蒙翠姝默默地干着活儿,自从大嫂那次闹过后,她和二哥家就算断了联系。不过瑞南和睿才从小就玩在一起,感情好得跟亲兄弟似的,睿才这侄子确实不错,大姑迟早会明白的。
得知燕伯的家人也要来,繁空乐坏了,正愁缺帮手呢,这下好了,先不声张,等燕伯家人到了再说。
正当三人忙得不亦乐乎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三人出门一看,大门正缓缓开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劳公公在几个侍从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一见院子里的繁空,立刻满脸堆笑:“小人给卫夫人请安啦。”
“劳公公?”繁空连忙迎上去。
一看就知道是宫里来的人,蒙翠姝和燕伯也跟着行礼。
“小人奉皇命,给卫夫人送来赏赐。”劳公公随即开始宣读:“白银五千两,翡翠手镯两对,文房四宝两套,山水画三幅,蜀绣织锦三匹。”
面对着走到面前、手里捧着赏赐的侍从,繁空惊讶得一时忘了喜悦。
“皇上说,卫夫人是难得一见的贤良母亲,有您这样的母亲,状元郎定能成为国家栋梁。”劳公公笑眯眯地说:“卫夫人还不快谢恩?”
繁空连忙跪下,朝着皇宫方向行礼。
蒙翠姝和燕伯也随之跪拜。
劳公公上前搀扶:“卫夫人,您儿子的前程无可限量啊。”按惯例,这样的赏赐该下圣旨,但昨日朝堂上的事让皇上避讳,一切从简:“小人这就回宫复命。”
“借劳公公吉言。劳公公稍等,家里正好有‘醉霄楼’的几块咕咚羹底料。”繁空正要进屋去取,燕伯已经先一步到厢房拿来。
“这可是好东西啊。”劳公公尝过,底下人孝敬过他几块,当时就很欢喜。后来听说这东西贵重且不易买,一进状元府,他就闻到了咕咚羹的香味,没想到卫夫人如此大方,直接给了五块,笑得合不拢嘴:“那小人就不气了。”
送走劳公公,繁空看着桌上的御赐之物,既意外又满心欢喜,果然是祸兮福所倚。这些财富,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即使几十年也未必能积累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