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殷霄在场,殷淮从马车上下来,改骑马而行。

    殷景澄则坐进了马车,非要挨着卫闲诺坐不可。

    “对面的位子空着呢。”卫闲诺除了允许母亲亲近,不太喜欢别人靠得太近。

    “坐一起表示关系好,本公子的朋友可不多。”殷景澄微微抬起好看的下巴,摆出一副得意的模样,好似在说“看我让你没话说”。

    卫闲诺想了想:“下次你去军营的时候,等我休假那天,咱们一起去吧。”

    “好嘞。”殷景澄眼睛一亮:“你怎么突然想去军营了?”

    “我想多了解一些军营的事情。”

    小公子一加入马车,气氛立刻活跃起来,时间仿佛也加快了脚步,嗖嗖地往前跑。

    繁空对小公子景澄印象颇佳,觉得他直爽、真诚。虽说在调换事件中,他站的是太子那边,但对闲诺也是真心实意地好。

    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在午时踏入了城门。

    礼部的几位随行官员把繁空和卫闲诺送回家后,便匆匆返回礼部复命。

    殷霄立在繁空租住的屋前,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后瞥了隔壁一眼,这眼神变化快如闪电,立刻恢复了常态。

    见殷霄和殷淮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繁空只好邀请他们进屋喝杯茶。

    厨房里的水已经烧热,大概是天曦预感到他们会回来,特意温着的。繁空端着茶壶和茶盘出来时,殷霄和殷淮已经坐定,聊了起来。

    卫闲诺和小公子景澄则在旁边忙着把从烈城带回来的东西搬到空置的厢房里,小公子好奇的声音不时飘出:

    “这些都是烈城的特色小吃吗?”

    “对。”

    “我都没见过呢,好吃吗?”

    “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哇,这个超好吃!叫啥名儿?”

    “磨糍胖。别全拆了,容易受潮。”

    繁空给殷霄兄弟俩斟上茶后,正要过去帮儿子忙,却被殷霄叫住:“翠罗,我真没想到永昌伯爵府袁家竟如此胆大妄为,皇上明明已下达旨意,他们还敢做这种事。”

    繁空望向殷淮,知晓他已将详情告知殷霄,心怀感激地说:“这次多亏了殷淮出手相助,否则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可能回来的路上还会遇到伏击。”

    殷霄轻叹一口气:“你放心,国公府绝不会袖手旁观。”

    “殷大人——”

    殷霄打断了繁空的话:“你直呼殷淮的名字,却称我为大人,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若不愿叫我表哥,那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咱们年纪相仿。如果你还在因为当年国公府的选择而心存芥蒂……”

    “没有,我从未责怪过国公府。”繁空连忙解释,“这事这么大,还关乎到皇子,我能理解国公府的两难处境。说实话,我们全家都很感激国公府,若不是住在国公府,刚来那时恐怕早就被路家那些人找到了。事后,也是因为有国公府撑腰,一切才那么顺利。”

    “那你为何私下还要刻意与我们保持距离?”殷霄并不认为仅仅是因为和皇上的约定,那些都是表面上的事,私底下皇上并不干涉这些。

    这时,卫闲诺从厢房里出来,一边听母亲和两位表舅谈话,小公子景澄则坐在厢房门口的麻袋上,一手捧着小袋磨糍粑,另一手不停地往嘴里送,耳朵也拉得长长的,生怕错过任何一句话。

    殷霄和殷淮兄弟俩性格刚直,特别是殷淮,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繁空深知他值得信赖,于是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每个人做事都会先考虑自己的利益,国公府如此,我们也一样。如果我们母子三人还和国公府扯上关系,那么不论国公爷将来做什么决定,闲诺都得跟着附和,不管是婚姻、仕途还是日常生活。”

    见两位兄弟听得认真,繁空沉吟片刻,语气柔和地说:“闲诺的人生才刚刚启程,无论他未来走什么样的路,都应该是他自己选择的,而不是依靠别人。那天我对皇上说的话,其实也是我的真心话。虽然依靠国公府可以让闲诺平步青云,但孩子们从小在小地方长大,骤然间获得太多的财富和权力,不一定就是好事。”

    殷霄接过茶杯,轻啜了一口茶。

    殷淮望着表姐脸上温柔的笑意,从相识到现在,她总是一副让人倍感亲切的样子,也因此,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认真倾听。她提到的这些顾虑,确有道理。

    “就算是再亲近的人,也难免会有意见不合的时候。如果闲诺和国公府之间产生了矛盾,关系变差,到时候可能连打个招呼都会惹人厌烦。”繁空浅笑着说道。

    殷霄放下茶杯,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说得很对。”现实情况也是如此,国公府上下都很器重闲诺,父亲甚至考虑将香萱许配给闲诺,自然,闲诺的未来国公府也会全心扶持。若闲诺不配合,难免会让人觉得这孩子不懂感恩:“你的性格,和姑奶奶一点也不像。”

    怎么扯到姑奶奶身上去了呢?繁空微微一笑,心里暗自思量。

    “姑奶奶初给人的印象是爽朗直接,但接触久了就会发现,她其实心肠很软,也很容易相信别人。你们俩正好相反。”殷霄笑着说。

    殷淮想了想,的确如此。

    繁空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眼角瞥见二儿子正注视着自己,正准备换个话题时,殷霄却说:“你放心,即便将来国公府和闲诺的意见不同,也不会干预他的决定。但毕竟你是姑奶奶的后代,国公府不愿与你疏远,姑奶奶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更何况,在越城里,大家经常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繁空坦率地说:“那私下见面我们就直接称呼名字,外人面前则还是保持大人和将军的称呼。”

    想到妻子的嘱咐,殷霄清了清嗓子:“平日里无事也可以相互来往,特别是过节时,一起吃个饭聊聊天。”

    这似乎过于亲近了,若是被外人看见,岂不是要引人遐想?繁空闻言,只好点了点头。

    殷淮觉得大哥今日有些反常,平时都是寡言少语的人,今天怎么话这么多?

    殷霄察觉到二弟的目光,猛然想起前两天父亲对自己说的话,姑奶奶临终前的愿望是让二弟娶翠罗,这样一来,妻子想让香萱嫁入闲诺家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看翠罗的情形,二弟应该还没告诉她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