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空从后院菜地摘了菜回来,见二儿子还板着脸,便把菜篮放到他面前:“行了,堂堂男子汉,这点气量都没有?快去打水洗菜吧。”
让他去打水洗菜?卫闲诺盯着眼前的菜篮子好一阵子,才拎起篮子走到井边,打了水之后卷起袖子开始清洗。
正在厨房舀米准备淘米的方蔷见到这一幕,心中略感诧异,这些天来,她已经见识到了婆婆的教育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繁空走到卫闲诺身旁蹲下,一起洗菜的同时,在心里组织着语言,边洗边柔声说:“闲诺,娘知道你不喜欢娘认方春桃为干女儿,但娘不想让你背上任何负担。咱们和方家同村,真要闹僵了,对两家面子都不好看,还会让别人看了笑话。”
“妈,我知错了。”卫闲诺闷声说道。
繁空在心里嘀咕:可不容易啊,一步错步步错,现在才知道不对。瞅着少年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眼神里不由得透出几分怜爱:“这也算是给你上了一课,以后出门在外得多留个心眼儿。记住了吗?”
卫闲诺点点头,经历了这次,他要是还学不会机灵,那和傻子有啥区别呢。
吃午饭的时候,繁空提起了卫天曦的事情,把去县城时发现小儿子偷东西,还有和王家少爷合伙做生意的事跟家里人讲了一遍。
一听到“偷”这字眼,卫毅松和卫闲诺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换上了一副不悦的表情。而当他们得知卫天曦竟然不愿意继续读书,只想学着去做生意时,卫闲诺更是气得反而笑了出来:“他要是不读书,怎么对得起爸爸这么多年来苦口婆心的教育呢?”
繁空在心里偷偷嘀咕,感觉卫闲诺自己好像也没完全按照老爸的教导行事嘛,不过表面上,她还是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说:“好吧,如果他是真心实意想去踏踏实实做生意也就算了,可问题是他口口声声说要去念书,结果却是打着读书的旗号,私下里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想到他这一整年就这样混混沌沌地过来了,我就忍不住火大。”
“娘,您别再气了,”卫毅松赶忙劝慰,“生气对身体可没好处。”
“娘,我回烈城之后要好好教训那个小子一顿。”卫闲诺信誓旦旦地说。
方蔷在一旁默默地吃饭,卫家的事从来轮不到她发言,哪怕婆婆对她再好,她也不敢随便插嘴。
“我已经答应让他去做生意了,他既然对读书没兴趣,硬逼着也只是表面应付,我们也不能一直盯着他。”见兄弟俩都在琢磨她的话,繁空又补充道:“但我不同意他和王家来往,像王公子那样的品行,还是离远点儿好。”
卫闲诺问她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先这样吧。天曦的事你们就别管了,你们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说让卫天曦自求多福也是气话,繁空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到别的法子。
三天之后是认房春桃的日子。繁空去找族长商量这事时,族长一脸惊讶,毕竟方家请了红娘上门提亲的事村里人都知道,没想到转眼间,未来的儿媳就变成了女儿?
繁空自然拣好听的说,比如算命的说两人八字不适合做夫妻,更适合做兄妹,自己又特别喜欢方春桃,索性认作女儿了。还让族长务必用铜锣通告全村人这事儿。
于是,当天整个东王村的人都听说了。
三天后的宴席上,除了两家的主要长辈,族长和族里的其他长者也来了,当然,他们主要是作为见证人出席的。
繁空给方春桃准备了一套全新的衣服,几朵珠花,还有一个红包。方春桃磕了三个响头,喊了一声“妈”,仪式就算完成了。
祝贺声此起彼伏。
今天的卫家格外热闹,繁空虽然才当了一个月的妈,但已经深陷角色,这时她是不是该感慨一番:儿子有了,女儿也有了,人生圆满了。
宴席一直吃到半夜才散,方家父母最开心,围着繁空聊个不停,说如果女儿不听话,尽管管教,打骂都成,看得出,二老是从心底里感到欢喜。
至于方春桃呢,小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一口一个娘、大哥、大嫂的叫,听起来真像是亲亲热热一家人。
其实,因为卫闲诺今天不回家,方春桃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方蔷因为快要生了,不能太劳累,这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是请村里的邻居帮忙做的。晚饭过后,洗刷这些活儿拖到这么晚,再叫别人来帮忙就不好意思了,所以三个人一起动手,效率还挺高。
“丝柔她娘,你过来一下。”繁空喊了一声大儿媳。
方蔷正忙着收拾,听见呼唤就放下手里的碗筷,走过去问:“娘,有什么事吗?”
繁空拿出一支珠花,轻轻插在大儿媳那仅仅挽了个木簪的黑发上,满意地说:“真好看,毅松,快来瞧瞧你媳妇儿,美不美?”给方春桃买了东西,自然也不能亏待了大儿媳。
正在收拾餐桌的卫毅松,见到妻子发间多了那支珠花,正害羞地对自己笑,一时间看呆了。虽然只是一朵小小的珠花,却让妻子添了几分姿色。他这才意识到,结婚至今,妻子身上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如果不是眼下家里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繁空还真想给方蔷打一副银镯子。
这时,方蔷忽然惊呼一声,双手捂着肚子,紧张地说:“娘,丝柔她爹,我感觉孩子就要出生了。”
繁空和卫毅松一听,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毅松,快去村头请接生婆来。”繁空按照记忆中的步骤指挥着。
卫毅松飞奔出门找人,一路跑还一路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妻子能生个男孩,好不容易娘对他们的态度转好了,生个男孩能让娘更高兴。
屋里头。
繁空扶着方蔷躺在床上,自从她说要生了,脸色就一直不太好,繁空还以为她是太紧张了。
“别紧张,就像生丝柔那时一样,疼了就喊出来。”繁空安顿好一切,连忙又出去烧热水,家里就他们三个人,每个人都得干两份活。
打水、烧水、点火,繁空使出了吃奶的劲,确定火不会灭了,又往里添了几根粗木头,这才急匆匆地回去看看大儿媳需不需要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