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我模模糊糊的答了一声,便听见帐子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是侍女拿了团扇,一下一下的扇风。
“娘娘这样觉得可好些了?”
我闭上眼,逼迫自己入睡,可是一闭眼,梦里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我一轱辘从床上爬起来,扯开帐子,光着脚下了床。
侍女跟在我后面担忧的问:“娘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揪了揪自己身上的衣裳,拿起桌上一杯凉茶仰头灌下,长觉得好过了一点。
“要不,奴婢去取些冰块来?”那侍女站在我旁边喋喋不休,“褚太医说,女子不能喝凉茶,尤其是隔夜的凉茶,娘娘怎么总是不放在心上呢。”
我赶紧摆摆手让她别说了,“你去给我拿把剪刀来。”
“哦,好的。”侍女放下了团扇,很快拿来一把剪刀递给我,“娘娘要剪刀做什么?”
“裁衣服。”我坐下来,在她惊异的目光中,将裙摆剪掉大半,又撕掉了两个袖子。捯饬半天,我放下剪刀,把剪下来的多余布料丢在一旁。
“怎么样,”我穿着改良版的无袖短裙,在她面前转了个圈,“这样好看吗?”
“娘娘……”侍女瞠目结舌的看着我,“好、好看……”
“好了,你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处理掉吧。”我指了指手边一堆布料,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奴婢是秋雨啊……”侍女委屈的瘪嘴。
我干笑道:“呵呵,你们几个的名字我总记不清……”
“可娘娘却把春晓的名字记得尤其清楚。”秋雨小声嘟囔。
我头疼的扶额:“好像有些困了呢。”话落,在秋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又掀开帐子,爬上了.床。
一觉醒来,已是清晨。好一阵子,我才反应过来现在正身处五代十国。我抬眼向外望去,昨夜好像刚下过一场雨,庭院里湿漉漉的,一株芭蕉立在窗前,绿色的影子映在窗纸上,尤为好看。
用过早膳之后,我躺在重华殿的贵妃榻上闭目养神,春晓在一旁扇扇子,阵阵凉风中,我的思绪渐渐飘远。
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除了孟昶,我没再见过其他可能跟徐蕊有感情纠葛的人,难道这一次的任务就是在皇宫里和几个妃子玩宫斗?
“我们这位皇上,有多少妃嫔?”我坐起身子,一脸严肃的看向春晓。
春晓手中的团扇顿了顿,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会儿,回答道:“加上娘娘你总共有四位,四位主子分位各不相同,娘娘你是最高的。”
“哦?”孟昶竟然没有立后,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猛然想起昨日孟昶无意说的,方婕妤在他批折子的时候送了一碗清粥过去,既然这样,我也去凑凑热闹好了。想到这里,我让春晓去膳房弄了一碗清粥来,有样学样的拎着去了御书房。
孟昶正在御书房里批折子,见我进来,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对我不屑一顾。我知道,他越是这样端着架子,心里越是计较的分明,于是主动上前道:“臣妾思及皇上日理万机,便亲自去膳房做了一碗清粥,您尝尝味道如何?”
孟昶适才抬起眼眸来,看向我……手里的粥,赫总管极有眼力见儿的接过去,孟昶吃了一口,半晌才评了句:“差强人意。”
“那臣妾下回换别的。”我尴尬的笑了笑,这粥并不是我做的,味道怎样我也没有尝过……
孟昶见我表情不自然,心情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很好,他将碗放在桌案上,对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疑惑的看向他,不知他又在打什么主意,但仍旧走了过去。
他指着桌上的碗问:“这是你做的?”
“是、是啊。”
“哦……”孟昶拖长了音调,“那爱妃以后可千万要记得,不要跟膳房的厨子一样,少放香油,多放些盐,朕的口味有些重。”最后一句,他故意贴在我耳边说。
我脸一红,第一反应是去看站在一旁的赫总管,很显然,他也听见了那句话,尴尬的扭过脸,悄悄从房里退了出去。
御书房内只剩我与孟昶二人,他淡淡的瞥我一眼,塞我手里一块朱红色的墨块:“朕的墨没了,你来帮朕磨墨。”
我乖巧的敛了裙裾,跪在御案旁,挽起袖子,认认真真的磨起墨来。
过了一个时辰,孟昶终于批完了奏折,起先那碗被评为“差强人意”的粥不知什么时候已被吃光。孟昶站起身来舒了舒筋骨,问:“爱妃今日来此,就是为了给朕磨墨?”
“不是。”
“哦?那是为何,说来听听。”孟昶挑了挑眉。
“臣妾、臣妾在重华殿备好了酒菜,皇上既然阅完了折子,是否移驾重华殿,共进晚膳?”
“邀宠”意味这么明显的话说出来,我忍不住脸颊发烫,心里将温垚骂了几遍,让我穿成什么不好,偏要穿成一个宫中宠妃,哪怕让我穿到春晓身上也好啊!
孟昶看着我红扑扑的脸颊笑出声,立刻喊了赫总管进来:“摆驾重华殿吧。”
我和孟昶共乘一个步撵,声势浩大的从御花园路过,惹来不少艳羡的目光。
这主动的示好果然令龙心大悦,孟昶吃的开心,决定今夜留宿重华殿。我又惊又喜,惊的是今晚的侍寝不知该怎么躲过,喜的是孟昶终于开始上道了。
夜深,侍女剪了烛光,又重新熏了一炉香,悄悄退出寝殿。我和孟昶大眼瞪小眼,气氛渐渐暧.昧起来。
孟昶靠过来亲了亲我的额头,在我耳边呵着气:“爱妃,良宵苦短,我们莫要辜负吧。”
说着他便伸臂过来抱我,我心下一慌,双手抵住他的胸膛。
孟昶脸色一沉,狠狠瞪着我的那双手,“爱妃这是何意?”
“时、时间还早,不如我们下跳棋吧?”我挤出一个笑容来,孟昶却不买账,“棋有什么好下的。”
“臣妾的这个棋,可跟普通的棋不太一样,很好玩的,皇上要不要试一下?”
孟昶心里一动,“那姑且就试试吧。”
于是,我在纸上画了个棋盘,简单讲了一下规则,孟昶眼睛发亮,很快欲欲跃试起来。玩了几局,他都是惨败。
时间一点一滴滑过,孟昶越挫越勇,我却有点困了,眼睛时不时的盯着一旁计时的沙漏,眼看上面的沙子越来越少,我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个晚上就这么熬过去了。
到了上朝的时间,赫总管进来提醒,孟昶怏怏的放下手中棋子,对我说道:“这个东西不要动,等着朕今晚再来同你杀一盘。”
“好啊。”我巧笑嫣然的恭送他离开。
就这样过了七天,宫里渐渐传开:皇帝独宠徐贵妃,一连七日宣她侍寝。就连一直没露过面的太后都听说了这件事,把我喊去教育了一番,斥责我不该仗着自己分位高便霸宠,皇帝子嗣单薄,不能这么胡闹。
其实我听出来了,太后这意思就是嫌弃徐蕊肚子不争气,也没给孟昶添个一儿半女。
这场训话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直到太后的贴身嬷嬷出声提醒她该午睡了,我才如临大赦一般起身离去。
回到重华殿,春晓拿着一封信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娘娘,宫外的铃铛姑娘给你写信了!”
“写的什么?”
“不、不知道……”春晓把信递过来,我没有接,仰面躺在贵妃榻上,闭着眼睛懒懒道,“念给我听听。”
春晓乖乖的把信从头到尾念了一遍,完了问我:“娘娘,铃铛姑娘说想来宫里见见世面……小住几日,你觉得怎么样?”
“这话我说了算吗?”我翻了个白眼,想起回宫前,徐芙也要求来宫里小住,如今铃铛又想来,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往宫里跑,这鸟笼子一样的地方有什么吸引她们的?
春晓看我心情不太好,斟酌了一下才说道:“其实,只要娘娘去求求皇上,这事也不是不可行。”
“求他?怎么求?”
“吹、吹枕边风啊……”春晓小脸涨红的像个番茄,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说这种话,真的是要臊死了。
我也有些尴尬,“此事,过几日再说吧。”
没料想,过了几日,铃铛又送进宫一封信,还是想要进宫。无奈之下,我只好去求孟昶。
这晚,孟昶又来到重华殿找我下跳棋。一连输了好几日,孟昶已经渐渐摸到了下跳棋的方法,再加上我心不在焉,一晚上几乎每局都是惨败。孟昶渐渐高兴起来。
我心生一计。
于是扬起一个自认为无懈可击的笑容,用柔的能掐出水来的声音喊道:“仁赞?”
头一次喊孟昶的小字,他眼睛一亮,丢了手中的棋子靠过来,抱着我问:“爱妃这是想要就寝了?”
“不是……”我干笑,拉开一点距离,“臣妾在宫外有个小姐妹,想把她接进宫来小住一段时间,可以吗?”
“不行。”孟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好嘛,臣妾就求皇上这一回,您竟然都狠心不答应……”我低垂着头,努力挤出眼泪来,可怜巴巴的瞧着他。
孟昶心头一软,妥协道:“住几日?”
我想了想,“怎么也得五日吧。”
孟昶瞥了一眼,没说话。
“那四日?”我见此连忙改了口。
孟昶还是不说话。
“那三日,不能再少了。”我皱着眉头想,要是就让铃铛来住个一两日,还不够她来回在路上折腾的时间多呢,好歹是徐蕊的好闺蜜,我可不能亏待了她。
孟昶叹了口气,道:“那朕岂不是要三日不能跟你在一起了?”
我嘿嘿笑着说:“才三日而已,以后来日方长,我们……”
话没说完,孟昶突然一把将我抱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今晚就把那三日补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