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齐烟的话也并非无用。起码对此时的晏然来说,格外受用。
“晏然,有人找。”公司同事拔高了八卦的声音喊正埋头工作的晏然。
晏然抬头一看,惊喜非常:“游儿,你怎么来了?”
游弋提起手中的餐盒:“来给你送晚餐。”虽然不论她如何对待晏然,都不会对因此减少一分,但是换种做法,便会加分啊。
游弋知道晏然加班到深夜之后会直接来诊所,紧接着两人又得跟随游魂在外奔波到黎明,他何来的时间吃东西?于是便买了些饭食给他送来,也顺便看看他白日的工作环境如何,与他共事的同事们如何。
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游弋放下给晏然的晚餐后便匆匆离去。她实在不习惯在一众男子好奇的目光下久待。游弋前脚刚走,后脚那一帮八卦群众便聚到晏然身边,问:“女朋友?”
“嗯。”晏然微笑点头。
“厉害啊。”晏然的肯定激起单身狗们的赞叹声一片。
回到诊所的游弋见齐烟还在,这才想起,齐烟与季归尘离开时,为了斩断自己的后路,已经把住房给退租了。此时定是没有地方过夜。
不过齐烟根本不担心这个,一见到游弋回来,立马跑上前去“关心”:“怎么样?晏先生上班的公司里,有没有潜在的情敌?”
“没有。”游弋本也不是为了了解这个问题而去的,更何况,“留下来加班的,清一色都是男人。”
齐烟摆出一副游弋太天真的表情,伸出食指摇了摇,说:“年代可不一样了。”
“好吧。”一不一样,游弋心里有数,懒得与之争辩。可她又不大喜欢被当作老古董看待,于是说:“我正生活在你生活的年代,可我生活过的年代,你就没有生活了。所以不要在我面前妄下定论。”
不服气的齐烟情急说出:“你怎么知道你生活过的年代里没有我?”
“有也只是你的前世。”
“就算是前世,也是我啊。”
“是吗?”
“不是吗?”这句反问,齐烟问得很是没底气。虽然她的躯体已随着再次降生,而更换成了新的血肉。可她身体里的灵魂未变啊,世世代代仍是那一个。只是转世前,喝了几口忘川水,格式化了一下。难道前世的她就不再是她了吗?
刚刚还嘻嘻哈哈齐烟忽然沉静下来,她问游弋:“如果前世的我不是我,那么前世留下的嘱托,我是否也无须听从?”
这个问题来的很是莫名,可游弋见齐烟神情认真,大约是真的在为这个问题而思考。游弋想了想说:“那是自然。你的决定,应当随你此刻跳动的心。把上一世未做完的事留给后世,如同父母把自己的梦想强加给子女一样,并不合理。”
“是这样吗?”齐烟听完游弋的话,心头的云雾仍没有散尽,“可……”
游弋等她后话等了半晌:“可什么?”
可若那个嘱托与你有关,我又该怎么办?这是齐烟想说却不敢说的话。她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如果晏先生今夜要加班,不如你带我出去吧?也好让晏先生稍微休息一下。而且你还从没有带我去给游魂完成愿望过呢。”
游弋答应了齐烟,今夜带她一起去给游魂了愿。两个姑娘齐上阵的时候,偏偏遇到了个不太适合女孩子来做的事。
游弋和齐烟,像两根木头似的站在男澡堂门外,不知该如何是好。进出的男士们,看她俩的眼神各异。除了个别无视她们的,其余的有奇怪,也有猥琐。更有胆大者,路过她们时还轻佻的吹了吹口哨,说:“小妹妹,要不要跟哥哥一起,进来玩玩啊。”说完轻薄的话后,一撂帘子立刻摔了个结结实实的跟头,摔落了两颗大牙。
难怪游魂彭大叔在诊所看见她们的时候,心中所求,有些说不出口。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原来游老板,是女的啊。”
彭大叔的心愿其实很简单,他只是把一直戴在脖子上,几十年来从不离身的玉佩掉在这澡堂的水池里了。回家后发现玉佩丢失,便冒着酷热返回寻找。天气炎热,加上心急如焚。不知怎么就在半路上晕倒了,再醒来,人已成了一缕魂魄。
那玉佩是彭大叔母亲生前留给他的唯一东西,丢不得。即便他人不在了,也得找回来,留给自己的孩儿、孙儿才行。
用真身进去,自然是不可能的。可不论是化作男人身,还是隐身,都免不了要看到澡堂里那无数的裸露肉体。游弋十分犯难。
“老板,你给我隐身,我进去吧。”齐烟也不想让游弋进去看那些辣眼睛的东西,于是主动请缨。
“还是我去吧。”游弋把口袋里的手机交给齐烟,便隐身随他人走了进去。
水池里挤满了肤色不一,体态不一的身体,她走马观花了一圈,发觉很是难寻找。可诸多人浸泡过的池水,她又难以踏足。在水池边来回走了两遍,思索该如何把水池中的人都驱赶出来。
“叮铃铃……”
突然一阵刺耳铃声大作,乱中有序的澡堂顿时炸开了锅。大家顾不得穿上衣服,连滚带爬的纷纷朝外边跑去。不多时,堂中就只剩下了游弋一个。待池面的涟漪平静,她很快就在水池的一角发现了一小块碧色的玉佩。略施灵力,那玉佩便自动飞到了她的手中。
顺利找到玉佩的游弋收拢手掌,预备转身离开。可刚回身就撞到了站立在她身后的晏然,撞得她倒退两步,后脚跟踩空,险些落到水池中。还好她平日也常与恶灵打斗,生生靠腰力把自己从倾斜的边缘拉了回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游弋问。
晏然的表情不是很好,拉住她的手腕,把人带了出去。一直走到远离了混乱的僻静地方,他才松开手,说:“遇到这种情况,为什么不通知我?那里边都是男性,万一你灵力失效,现身了怎么办?”
游弋低头看看自己,她从头到脚,衣着完整,说:“我穿了衣服,就算现身了也没什么吧。”
“他们没穿。”
游弋端出她人生在世四百几十年,阅尽无数人的老成来,微微一笑道:“我又不是没看过。”
当天夜里,游弋把诊所里的房间让给齐烟住,自己则到晏然家去打个地铺。晏然家中没有开灯,她摸黑走上二楼,推开半掩的房门,看见了晏然的背影。
“怎么不开灯?”游弋一边问,一边顺手按下了电灯开关。灯光亮起的那一刻,游弋仓皇转身:“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晏然不紧不慢的丢来一句:“你又不是没看过。”
这厮好生记仇!
死去守魂人的住处已成一片狼藉,存放游魂碎片的柜子也被劫掠一空。现场还遗留着的血腥气味,十分浓郁。若是寻常血灵,其气息绝无可能存留这样久。
季归尘多方打听才找到了这里,不料看到的却是如此场景。
“季大哥,这也是血蛊干的吗?”漆炎问。
“这是操控血蛊之人干的。”季归尘忧心道。
“他们杀守魂人就是为了砸她的家?”
“他们还夺走了所有的游魂碎片。”
“那玩意儿有什么用啊?又不值钱。”不过漆炎还是思考了一下,游魂碎片对谁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忽然他一拍脑门,悟出来了。他言辞肯定道:“一定是其他守魂人干的!她们自己收集不到游魂碎片了,所以就去抢其他人的。”
“值钱?”季归尘还从未朝这个角度考虑过。游魂碎片与金钱挂钩,季归尘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收魂人”三个字。世间人无数,只有收魂人做的是买卖游魂的勾当。
可收魂人一向只是仅拥有通灵眼却没有灵力的凡人。可一个凡人,哪来通天本事,能差遣阴差制造血灵血蛊?
不管如何,季归尘还是把自己的怀疑散播给分布四海的斩灵人朋友,让他们留心各地的收魂人以及血蛊。斩灵人与一旦扎根哪处便不再轻易离开的守魂人不一样,斩灵人们但凡遇到有缘结识的同路人,就一定会留下对方的联系方式,否则一别就再难相见。在手机还没有普及的年代,季归尘一度需要背着数十件不同斩灵人留下的通讯信物上路。
季归尘的消息一放出,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血灵尚不是哪个斩灵人都瞧见过,如今传出血蛊噬人的消息,绝大多数斩灵人都将其当作夸大其词的谣言看待。
这则消息在斩灵人群体间被热火朝天的讨论了一番后,因真实性尚待证实,所以很快冷却。
直到数日后,别座城市的斩灵人也发布了同样的消息。说当地守魂人被吸干精血,惨死家中,住处的游魂碎片同样被掠夺一空,且现场留有极其重的血腥味道。
于是关于血蛊噬人的消息再度升温,四海之内的斩灵人终于开始重视这则消息,一时间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