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检查出胃癌晚期当天,霍知州正带着儿子陪白月光看烟花。

    窗外是满城烟火。

    沈知意听着医生的话,一颗心却坠入谷底。

    “您是说,我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是。”

    闻言,沈知意的舌尖泛着苦涩,整个身体都裹着凉意。

    今天是她和霍知州的七周年纪念日,而她收到的唯一一份礼物,却是一份癌症晚期诊断书。

    “我知道了,谢谢您。”

    从医院出来,沈知意沉默许久,才给霍知州的秘书打去电话。

    “霍知州呢?”

    秘书沉默了片刻,语气却轻慢:“太太,先生在忙……”

    “让他接电话。”沈知意打断他。

    秘书正欲说些什么,话筒里却传来女人惊喜的声音。

    “我们认识九周年,刚好九百九十九朵烟花。知州哥,你有心啦。”

    这声音,很耳熟。

    是霍家的那位养女陆杳杳的。

    沈知意怔了一瞬,耳边却传来男人温柔低沉的声音。

    “你喜欢就好。”

    下一秒,儿子的声音也紧随其后响起。

    “杳杳阿姨,我和爸爸准备好久了,还好没有让你失望。”

    秘书意识到什么,很快掐了电话。

    医院里。

    有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看着窗外小声惊呼。

    “九百九十九朵烟花,听说一晚上烧了两千万呢。”

    “我听说他们私下早就领证了,连孩子都有了,今天还有狗仔拍到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

    沈知意怔了一瞬,诊断书从她的指尖滑落。

    很快,她转身离开。

    到家时,霍知州还没有回来,房间内摆放着她还没有整理好的衣物。

    霍知州和儿子都有洁癖,东西不喜欢保姆碰。

    也因此,他所有的衣物都是她亲手清洗整理的。

    嫁给霍知州的七年,她忙碌于这些琐事当中,甚至快忘了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沈知意看着堆放的衣物和空荡荡的房间,忽地心头涌上一丝疲惫。

    这时,闺蜜温晓的消息发了过来。

    “知意,你看这个视频。”

    沈知意点开。

    视频里,漫天烟火下。

    她血脉相连的儿子一手拉着陆杳杳的手,一手拉着霍知州的手,一向冷冰冰的小脸上,此刻却眉眼弯弯。

    “杳杳阿姨,你要和爸爸好好的哦,我们三个要一直在一起!”

    他歪着头,露出可爱的小虎牙,乖巧幸福的搂着陆杳杳。

    胃里像是有什么上涌。

    看着这一幕,沈知意的心脏疼得厉害。

    儿子从小就被诊断出情感障碍,情绪很少,因此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冷冰冰的。

    沈知意想尽办法,试图疏通儿子,却无济于事。

    她以为儿子的天性如此。

    实际上,只是她的孩子不够爱她而已。

    她强忍着胃里的酸痛,目光又很快落在陆杳杳手腕上的那套佛珠上,血液都像在翻涌。

    那是她二十岁时送给霍知州的。

    那时,她还是天真热烈的小姑娘,在霍知州救下落水的她后,几乎不可自拔地爱上他。

    后来有一回,霍知州因为霍家内部的争斗,出了车祸。

    她从佛前供奉求来这串佛珠,保佑霍知州岁岁平安。

    那时,霍知州笑得眉眼温柔:“好,我戴一辈子。”

    可此刻,这串佛珠却戴在了另一个女人的手腕上。

    沈知意沉默地看了视频很久。

    闺蜜还在喋喋不休,替她不值。

    “霍知州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带着小三招摇过市,还有霍景时,认贼作母,也是混账……”

    “晓晓,我想离婚了。”

    沈知意忽地轻声开口,语气里是沉沉的疲累。

    温晓愣了下,迟疑开口:“知意,你怎么突然想到离婚了?”

    嫁给霍知州的这七年,这是沈知意第一次提离婚。

    自从当初那件事后,霍知州冷待她,漠视她,就连儿子也对她不亲近。

    她都忍了下来。

    可这一次,她却想离婚了。

    沈知意没有回答,只是垂了垂眸,睫羽轻颤。

    胃里一阵阵的疼痛像是倒计时的震动。

    沈知意缓缓闭上眼。

    为什么?

    因为她快死了。

    她人生中的最后三个月,她不想再耽误在不值得的人身上了。

    因为胃疼得厉害,沈知意浑浑噩噩地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直到凌晨时。

    霍知州终于带着霍景时回来了。

    沈知意被惊醒时,霍知州正神色淡漠地看向她,眉头微蹙:“怎么在这睡?”

    他身上独属于陆杳杳的香水格外刺鼻。

    沈知意忍着胃里的翻涌,抬眸看向自己的丈夫。

    她知道,霍知州不是在关心她。

    他不过是有强迫症,不喜欢她在厅睡觉而已。

    “只是不太舒服。”

    沈知意神色平静,却没有多说些什么。

    霍知州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忽地记起她今天下午似乎去做了什么检查。

    “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男人语气冷淡,关心的意味并不明显。

    沈知意顿了下,缓缓开口:“没什么,肠胃感冒而已。”

    霍知州蹙了蹙眉,还想再说什么。

    儿子却扫了眼厨房,冷着脸,皱眉看向她:“妈妈,我的汤呢?你也只有做饭有点天分,这点事你都能忘记吗?”

    他的神色冷漠,看向她时没有半分依赖和温情。

    儿子口中的汤,是沈知意以往做的夜宵。

    霍景时是天才儿童,有时候会为了研究熬到很晚。

    沈知意不放心,常常熬夜为他做鸡汤。

    只是,霍景时从未放在心上,只当这一切理所当然。

    想到儿子对陆杳杳的依赖,沈知意忽地开口:“没做,让你陆阿姨给你做吧。”

    她话音一落,父子俩皆是一怔。

    很快,霍景时蹙眉开口,语气冷淡:“沈女士,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小气?今天是爸爸和杳杳阿姨认识的九周年,我和爸爸只是帮忙庆祝而已。更何况,杳杳阿姨当初救过你。”

    沈知意听着儿子的称呼,胃越来越疼,她几乎说不出话。

    她一抬头,却见霍知州沉沉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语气发冷:“当初你和杳杳被绑架,是你推了杳杳,杳杳到现在身体都很差。我只是陪杳杳看场烟火,给她庆祝一下。你欠杳杳的够多了,你就非要计较这些吗?”

    沈知意听着霍知州的质问,垂了垂眸。

    脑海里闪过七年前的绑架案。

    她和陆杳杳同时被绑架。

    只不过,不是她推了陆杳杳挡刀,而是陆杳杳推了她。

    可无论她怎么解释,霍知州都不信。

    沈知意看向他,像是察觉不到骨髓里泛出的冷意和剧痛,她的神色分外平静。

    “这是你和陆小姐认识的九周年,也是我们的七周年结婚纪念日,我没什么送你的。”

    听到七周年纪念日,霍知州显而易见地顿了下,墨眸里掠过丝错愕。

    沈知意却抬眸,看向眼前这个她跌跌撞撞爱了多年的男人,心里满是决绝。

    “霍知州,我送你一份自由吧。”

    她的声音很轻:“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