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省着,我和你爹给你留了置办嫁妆的银子。”苏夫人喝着茶,大大方方的让颜缨多挑一些。

    云沐霏出嫁前,母亲也这样带着她在京城的各个铺子里挑选,对此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女儿出嫁,不论是放在哪家都该是件大喜事,为此多花些银钱算什么?

    她这个做嫂嫂的这几日也在库房里翻找,打算拿出些为小姑子添妆呢。

    算日子,送去北郡的家书颜朝也该收到了吧。

    “你怎么不去看看?”苏夫人用眼神示意不远处的珠光宝气。

    “缨缨先挑,我平素不太出门,首饰无需太多。”云沐霏不想在这个时候抢小姑子的风头。

    正在不远处比对簪子的颜缨听见这话,笑着回头,走过来拉着她们一起去挑选。

    “在国子监的这几年我都没有盛装打扮过,还真不知道该挑选些什么样的放进我的嫁妆,不如娘和嫂嫂帮我一起挑一下。”

    她这话说的半真半假。

    这十年待在国子监里,能用的上盛装的日子实在是少之又少,后来程岁出现后,她更是多带一根簪子,都会被五位师兄轮番说教。

    不过…

    “夫人,少夫人,大小姐,李管事已经将程姑娘送去丞相府了。”清和走进来,行礼后站在颜缨的身后一字一句的回禀。

    颜缨点点头。

    “大师兄对这些事再清楚不过了,一定能给程岁讲清楚。”

    苏夫人直接淬了一口。“呸,物以类聚!叶成想培养出这样的儿子,真是……”

    “母亲!”云沐霏斜了一眼在旁边拿着鸡毛掸子慌里慌张扫灰的掌柜,高声制止苏夫人即将出口的话。

    “娘,你看这顶牡丹冠好不好看?”颜缨快速捧起附近的头冠询问苏夫人的意见。

    苏夫人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不再关心其他事,只一门心思的帮女儿挑选嫁妆。

    “最好是配上两只流苏簪,只有花冠单调了些。”

    “掌柜的,这些都是成套的吗?”云沐霏召来了在一旁躲躲闪闪的掌柜。

    这里的首饰头面都是他准备的,必然要比旁人更了解些。

    “牡丹冠没有相配的发钗,倒是有一对样式相仿臂钏,还有一对耳环可以放在一起。”

    掌柜的在一堆东西中迅速找到了他想要的放在夫人小姐们的面前。

    桌子上的东西被三个人挑挑拣拣,最终带走了两套头面,十支簪子,七八个手镯,还有些耳环戒指,零零总总要装几十个大盒子。

    “苏夫人放心,这些东西小的包好后便送去将军府。”

    掌柜的怀里揣着银票,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真诚。

    “好,包仔细一些,若是磕了碰了,我可是不答应的。”苏夫人扶着颜缨的手往出走,语气里展露出来的威严同样不容置疑。

    “是是是,那是自然。小的怎敢耽误大小姐的好事?绝对会把每一样东西都包的仔仔细细。”

    “行了,你也别送了,我还要带着她们去其他铺子逛一逛,挑些小玩意儿,你回去忙吧。”

    苏夫人摆摆手,转身一只手牵着一个沿着青石板路慢慢往前走。

    路上的人很多,来来往往的十分热闹。

    “前面是珍宝斋,我们去挑一些笔墨纸砚,就是能再买一些书册就再好不过了。”苏夫人想着女儿多年来爱书如命,就算是出嫁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改掉这个习惯。

    未来在南郡,人生地不熟的,若是有些自己喜欢的书册作伴也是好的。

    颜缨附和的点点头。

    一天下来,苏夫人不知道给女儿添了多少东西,若不是天黑了,她怕是还能再逛上一段时间。

    晚上回到院子,颜缨坐在镜子前由着孟春和清和替她卸钗环,打水清洗。

    “还好今天小姐把程岁送去丞相府了,要不然还不知道她要在大街上如何编排咱们呢?”孟春今日没跟着出门,是清和回来后跟她说了外面发生的事情。

    颜缨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着发尾。

    “她去丞相府也算一件好事。”

    “好什么呀?奴婢听说叶公子前脚将人接了进去,后脚叶丞相回府又将人撵出去了。”

    清和冷哼一声。

    “她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若是本本分分的将做厨娘的活计干好,小姐哪里会管她和那几位公子之间的纠缠。说到底是她先欺负了小姐,落得今日下场,是她活该。”

    “行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没什么可说的。程岁那边的情况也不必去打听,爹爹说过她和我们将军府再无干系。”

    颜缨连那五位师兄的事都不想沾染分毫,何况是程岁。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准备大婚事宜,还要趁着未出嫁前在爹娘跟前多多尽孝。

    按照懿旨,她可是过完年就要随着镇南王回南郡了。

    下次再和亲人相见的日子只会遥遥无期。

    孟春和清和住了声,锤头继续为自家小姐梳洗。

    颜缨微微抬头与铜镜中的自己对视,眼里平静无波,仿佛对所有的事都失去了期待。

    ……

    程岁原以为被叶清玄带回丞相府会是回到好日子的开端,却没想到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叶丞相派来的家丁打了出去,连带着叶清玄都被关进祠堂请了家法。

    她一开始还能跪在丞相府门口求饶,直到天色渐晚,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散去,丞相府的家丁再次驱赶。

    程岁想用百姓的舆论压力逼着丞相府低头的算盘终究是落了空。只能不甘心的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走。

    颜缨,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你拥有那么多东西给我一些,怎么了?

    你我的出生本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那么努力才从村子里来到京城,和几位师兄相识,况且那些东西也是他们自愿给我的,你凭什么不高兴?

    凭什么你不高兴我就要失去所有?

    程岁委屈极了,眼神愤恨的站在街头眺望将军府的方向。微微攥紧的双拳里写满了对那一家人的仇恨。

    今天她跪在马车外,不过是求些钱财。

    苏夫人给颜缨置办嫁妆怎么可能身上没有银子?

    “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们都踩在脚底下!让你们跪着跟我求饶!”

    程岁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随机揉了揉脸,恢复以往的姿态打算回家应付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