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续在自己识海中过了一遍,发现其中仍有许多空白之处,比如,他就不知要如何才能获取这些矿石。纵然知道这是无穷的能量,似乎也无以为用。
童心莫非也不知道么?
正这样想着,脑海中的童心声音再次响起:“凡人所知毕竟有限,你将此法告知他们,让他们尽快采出矿石,快马加鞭送至东都。”说完,一幅卷轴在童续脑海中展开,上面清晰描述了矿石开采之法,配以图片,十分清晰。
童续不解:“既然你知道,为何不早些拿出来,平白耽误这许久?”
“我并不知道。”童心的声音想起,“我只是能做到。更何况,有些东西是这个时期的凡人不该知晓的,正如有些东西,是你不该知道的。”
这话若是童续听了不生气,他便不是童续了。
天堂中,童心睁开双眼,一黑一白的两个眸子透着冷漠。
魏南河问:“童续那边迟迟未将矿采出,可是出了麻烦?”
恭良仪道:“只有两种可能,采不出,和不想给。”恭良仪想了想道,“采不出的可能性更大,毕竟这矿似乎很特殊的样子。”
童心展开手掌,只见他掌心上漂浮着一块淡淡蓝色的晶石:“正是此物。”
恭良仪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石头,她凑近了一些仔细看了看,下意识地便动用了自己的能力,结果却让她心头疑团丛丛。原因无他,她从这块石头中,看到了天堂。这似乎并不奇怪,他们本就在天堂,但是她的直觉却很快否定了这点。
魏南河这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你这块真的是从祇山取来的?”
童心收起那块矿石,幽幽道:“祇山下面也是此物,不过却是一片雾海。”
恭良仪略略一想,很快道:“你不要说这块石头来自这里。”
童心笑道:“正式这里,就在天堂下方。”
所以你根本不缺这个矿石,你躲在天堂自始至终便是为了这个矿石吧。恭良仪脑内飞速闪过一行字。
童心似乎感受到了,说:“正是如此。”
魏南河虽然常和童心在一起,但也有些受不了在这关键时候,被童心抖了个包袱。他抚着额头道:“那你之前为何还要让童续去找矿脉呢?”
童心叹了一声:“初始只是想支开他,不想真的让他找到了,也好,就当做个备用吧。”
备……备用……
“那你为何还催他?”魏南河道。
恭良仪倒是可以帮童心回答这个问题,她道:“自然不能让他瞧出端倪,先哄着他,免得他惹事。”
童心点点头:“龚道长所言甚是。”
魏南河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颇有些无奈:“所以一切尽在掌握,根本无需着急,你连曲容都骗了?”
恭良仪道:“没有骗曲容,现在真的很棘手。未来一切未定,谁也不能保证。”
魏南河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啊,看来是我迟钝了。”
童心笑道:“是我没有及时告诉你,也是想避免童续发觉。”
“还是恭道长聪敏,这么快便能推测出其中种种了。”魏南河又道。
恭良仪心想,我只是和你从童心处得到了不同的能力而已。口中却道:“你这个呆子。”
魏南河一怔,微微侧目:“话说回来,你为何留在这里,没有和曲容一起去见女帝?”
恭良仪笑了出来,她是瞧见了魏南河的担忧,只是难得相见,她便由着自己的性子与他斗了会儿嘴,这人一如既往的好脾气,说他呆子都好像没有什么反应,真是无趣。
“我与你,与童心都是祇山能力的受惠者,如今正是童心需要相助之时,我怎么能带着一身能力跑开?自然是要留在这里,以备不时之需。”
魏南河信了。
童心心中腹诽,这女子果然不简单,想见魏南河还要绕这么大个弯,用自己做掩饰。虽然的确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我们现在在这里等什么呢?”魏南河想得仍然不是十分通透,没有自持高明的他,不明白就问了出来,想着自己问明白了,才好从旁协助童心。
童心眉心微蹙,他虽然看起来似乎胸有成足,但亦是真的为此事担忧。“等一个时机吧。”他道,尽管他也不知道那个时机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过似乎应该快了。
随着危机而来的,总是生机,就看能不能抓住了。
恭良仪道:“你不是想等那些天上陨石落下来吧。”
童心回头看了她一眼:“正是如此。”
魏南河居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良仪你真是太聪慧了。”刚刚还是恭道长来着。
恭良仪笑了笑,依然是位大家闺秀。
童心撇过头不去看这二人,就听身后传来魏南河的疑问:“为何要等到那个时候呢?”
魏南河今日问题有点多。童心忍不住这样想到。或许他是想让恭良仪回答他。
恭良仪这次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同魏南河一样问道:“是啊,为什么呢?”
童心道:“时机。”
恭良仪道:“莫非想要先吓唬一下东都百姓?毕竟这天堂花了国库不少钱财,你也备受争议,让他们亲眼印证一下也好。”
“是这样吗?”魏南河喃喃感叹,“此法甚妙。”
童心吁了口气,他应该让这两个人跟着曲容一起出去的。想来曲容在女帝那并不顺畅,这在他意料之中,说好要助她一臂之力,他当然不会食言。
东都一日的异象还不至于人心惶惶,更多的百姓还是抱着好奇心的。只有那些朝中达官心中隐隐有了焦虑,却还要佯装表面无事。
如何不焦虑,天堂的火就没灭过,虽然太阳没来,天堂的大火也足以照亮大半个的东都了!
林侍郎望着那烧之不尽的天堂,心中居然还生出了几分莫名的赞赏。这天堂似乎有几分厉害,被大火这样烧,居然纹丝不动,就连屋檐的小构件都没掉落,周围也无任何烧毁坠下的残部……林侍郎越看越想,越觉得这不可思议,这已经超出他作为一个工部侍郎的认知了。这火少了怕是已经有了一日,初见这场大火时,他还十分担心天堂会经不住火烧,整个垮塌下来,如今看来,居然是他多虑了。照这个架势下去,就算让天堂当足这几日的火种,似乎都没有问题。
妖匠——林侍郎这样想,末了又哼了声:“鬼才。”一如既往地甩袖离去。
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然而今夜东都,注定是让人无法忽视的。
当一个人遭遇不寻常事,或许还会怀疑自己的感官,是否产生了错觉,乃至幻觉。但是当许多人都经历了同样的不寻常时,这个问题就值得重视了。
次日依旧夜色一片,以至于感觉更寒冷了几分。若是没有朝中的钟声、街上的更夫,简直分不出今夕何夕。这本就是个让人心忧之事,加上昨夜的经历……
“你昨晚做梦没?”有人问道。
“怎么了?”
“我做了个噩梦,太真实了。”
“嘘……我也梦到了。”
林侍郎听着自家仆从的对话,深深地皱起了自己的眉头。他也梦到了。梦中那些火球就像炸开的烟火,只是烟火转瞬即逝,那些火球却是直逼而来,东都一片火海,所有人都在逃命。
到了朝中,林侍郎发现那些大臣都是面有菜色,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估计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果然,当攀谈起来,才知大家都做了同一个梦。
有人惊呼:“这莫非又是天堂那人的妖法吗!”
众人闻言齐齐往那仍在燃烧不熄的天堂看去——天堂大火,那人似乎并没有逃出来。照这个烧法,估计早已成了灰烬。
“天堂附近发现了一条地道,似乎可以通往天堂内部。前日被人翻起来了,但是去路确实堵的严实。”一人说道。天堂附近被白月砸出的坑,总归会被人发现。
“天堂中为什么会有密道!”
“莫非天堂起火与密道有关?”
等等,为什么这个时候,你们还能跑偏啊,现在难道不是大家都做了同一个梦吗!林侍郎狠狠地哼了一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待得女帝上朝,大家这才安静下来。但也只是片刻,瞬间众臣中议论声骤起,原因无它,女帝带着国师一起上朝了。
国师虽然是国师,也只是位女冠,在众臣眼中只是一虚衔。如今女帝带着她上朝,可见,可见昨夜她就是歇在宫中的!
其实国师是位女子,得了女帝的恩典,歇在宫中也并无不可。但是这些大臣显然将曲容这位国师归为了童心那一派。妖道,祸女私下没少这样称呼她,与文人口中的仙子大相径庭。
曲容恭顺地站在了女帝下首,内侍身后,将自己的存在感减到最小。可即便如此,那些大臣们如针如芒的目光依然刺得她难以互视。
曲容想不通,她一直安分守己,为何这些大臣还是屡屡视她为眼中钉。想不通便不想了,反正昨夜她也做了梦,和这些大臣们梦见的应该还是有些区别的。不管这些大臣们现在如何对自己怒目相向,现如今大难临头,拼的可不是眼神犀利了。
女帝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她昨夜在梦里辗转反侧,根本没有入睡,正欲开口,就听殿外轰鸣一声!
整个大殿都震荡起来。一些年迈的老臣站立不稳,更是摔倒在了他人身上。这波震荡很快过去,待众人站定,这才有功夫往殿外看去,就见殿外石坪上,镶嵌着一颗裹着烈烈火焰的陨石。
众人目瞪口呆,心中想到——昨夜梦境未免兑现得太快了点。
天堂中,童心缓缓放下手。
恭良仪道:“你漏掉了一个。”
童心笑了笑:“给他们看看也好,免得他们疑神疑鬼,暗地里使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