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纷纷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双耳。
待那声音渐渐弱下去,他们才纷纷放下手来。
果然同那时一样,最先露出来的,是那黑色的镇墓兽。
紧接着,曲离凭借记忆,寻到了那镇墓兽后的墓室入口。
“当时墓道坍塌,我将土石清理,打开墓道救了曲容出来,之后便又将那些土石填埋回去。”曲离说道,“看来今日还要请二位兄弟和我一起将这墓道掘开了。”
龙氏兄弟丝毫不见疲累:“那是自然!来啊!”说完又是一锄头挥了下去。
和两个男子一起,曲离明显感觉进度比他之前要快了许多。
仿佛并未过多久,墓道就已经被他们掘开。
龙氏兄弟将堵在墓道门口的土石清理得远了一些,就喊许天正和曲容过来查看。
许天正站在墓室门口,望着那黑黢黢的甬道,吩咐道:“一会,我走在最前,曲氏随在我身后,龙氏兄弟殿后。”
“道长,我来过这里,不如我来探路吧。”曲容道。
“你将墓内的情况已经告诉了我,我有分寸,更何况,这是我的阵法,不可更改。”许天正说完,递给他们每人一个小小符咒裹成的棱角,“将此物握在你们的掌心,将拇指藏于手心,用其余四指包裹起来,握紧成拳。”
几人纷纷照做。许天正见他们准备好了,摇燃了火折子,当先一步踏入了墓室的黑暗中。
再次来到童氏墓,曲容只觉得眼前一切都非常熟悉。
当初,她就是孤身一人,也不知哪里来的胆量,懵懵懂懂地冲到墓中来。
结果童善人那起死回生妙手回春的秘术她没找到,反而险些遭人毒手,索性,她遇到了曲桃。
这暗无天日的墓室,就是曲桃困住了十年的地方。
那时他才十五,正是初初长成的少年。
曲容无法想象,曲桃经历过怎样的恐惧、不安、愤怒,亦或是绝望无助。但他最终将这些全都压制了下去,不知又是凭着怎样的意志力,在这里坚持了下来。没有痴傻,没有疯狂。
曲容想,或许这才是曲桃真正吸引自己的地方。他就像个迷,曲容想亲自解开他。
与记忆中一样,不长的甬道后,就是那个竖立着魂瓶的墓室。
许天正举起手中的火折子,四处照了照。
曲容就着微弱的火折子中的光亮也将这个墓室打量了一番,心中微微一震,不由得自语道:“奇怪……”
“怎了?”许天正问道。
曲容皱眉道:“当时这里有个机关石门,已经打开了,但是此时是闭合的。”她又指着一处道,“有个盗墓人被刺死在这,我们走时未来得及处理他,但是现在,尸身不在了。”
曲离道:“莫非,被人带走了?”
曲容想了想:“难道之后还有人来过这里?”
可又是谁,会大费周章回到这里,清理尸体,关闭石门。
会是那个仅剩的蒙面人么。
许天正道:“此事蹊跷,我们不如将这间棺室的门打开,再行分辨。”
曲容道:“好。”
许天正于是将火折子照向那中间的魂瓶,只见魂瓶依然晶莹剔透,其中空空如也。
她记得当时魂瓶中有个火折子的,火折子的光将魂瓶点亮,后来却忽然灭了。那时,那个混入盗墓贼中的蒙面人似乎是说,火折子灭了。如今魂瓶中根本没有任何东西,想来那人当时果真是耍了心机,并取走了魂瓶中的火折子。
许天正按照曲容所说,将火折子丢入了魂瓶,一时光芒四射,整个墓室都被光华照亮,迷离炫目。
许天正道:“你们来看看这个魂瓶。”
几人于是不得不将视线从那美轮美奂的光华中收回,走到魂瓶旁,打量起这个瓶子来。
曲容上次来,因为半路被盗墓人劫持,根本没有功夫去自己看这个瓶子,如今细细打量起来,才发觉这个瓶子的精巧之处。
那魂瓶体积不小,约有三尺高。上面雕刻着亭台楼宇,其上立着三五聚在一起的小人,各个活灵活现。魂瓶下部圆鼓鼓的瓶身上雕刻着如云般的浪花,间或点缀着一些圆圆的小珠子,似是海中明珠。
魂瓶的盖子便是整个上半部的亭台楼阁,瓶盖上的小人们三五成群,或抬头张望,或抬手向上指,仿佛各个仰天大笑,指的是他们,笑的也是他们。
龙潜蹭了蹭手臂,道:“这上面的小人,我怎么觉得有点渗人。感觉就在看着我……”
“他们不是看你,”龙深道,抬手指了指上面,“他们看的是那。”
那些雕刻的小人都是向上看的,他们指的不是他们,当然笑的也不是他们,而是……上面那个。
而在墓室顶端,以一个圆形为中心,圆中有着一些不规则的线条,随后外层是一圈放射状的光线,在那圈光线的四周,散落着许多圆形的亮斑点……此时此刻,它们正在与墓顶上的雕刻刻痕缓缓重合。
许天正缓缓转动瓶盖,只见原先散乱的光线逐渐显露出一些图像来。
大家这才发现,周身光影所投射出的景象,原来就是瓶身上的雕画。只见四周浮动着如云似涛般的光影,是瓶身上的波浪状刻纹。
众人静立于这片流光之中,不由得沉浸其中——这些图像意味着什么?这魂瓶巧夺天工,仅仅只是个魂瓶么?这就是童善人心中,自己的灵魂最终依归之处么?
在自己的墓室中,留着这样一个魂瓶,是要告诉后来者什么吗?
而当墓顶的光影与刻痕完全重合后,曲容再次听到了那熟悉的机关响动之声。
一扇石门在他们面前缓缓升起,石门后,是高台上那漆黑如墨的石棺。如同一尊黑色的巨兽匍匐在那审视着他们。
曲容低声道:“棺室内原也有两具盗墓者尸体。”如今棺室空空,和棺室外情形一样,不见尸体踪影。
许天正道:“你们守在这里,我上去看看。”
“道长,小心。”几人纷纷跟上前去。
许天正止住他们的脚步:“无妨,我有把握,你们握紧手中的符咒,且等着。”说完便缓步走入棺室,登上了石台。
那是个被掀开了椁顶棺盖的石棺,许天正微微俯身,就能看到棺中情形。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棺中此时除了铺垫着的锦帛,尸骨却不见踪影。
许天正又细细将石棺内部看了清楚,并未发现什么。最终只得一步步走下石台,离开了棺室。
曲容与曲离瞧出了许天正的凝重的神色。
“石棺中可有不妥?”曲容问。
许天正摇摇头:“石棺中,并无童善人的尸首。”
什么!
龙潜这时道:“莫非,也和其他那些盗墓人的尸首一样消失了么?”
这句话,却无人能答。
魂瓶的光影仍然一如既往地投射在墓室壁上。
曲容想,若是这个墓室还有什么是没有变的,恐怕就是这个魂瓶了。
“你们觉不觉得,这个魂瓶有些眼熟。”龙深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大家闻言纷纷再次看向魂瓶,却似乎并未看出什么眼熟来。
龙深继续道:“是祇山,祇山远看也像个瓶子。”
这样一说,似乎真的有几分相似,且越看越像。
曲容心中灵光一闪:“如果这个魂瓶是祇山,那这些……”她指着墓壁上的光影。
许天正道:“如果以祇山为中心,周围这些光景似乎便能理解了。”
龙潜问:“是海吗?祇山原本是海中仙山?”
曲离道:“是何处的海中,浮沉这这么多宝珠,?”
“那也许不是宝珠。”龙潜又道,“你看墓顶上也有。”
“墓顶上应是星辰了……”曲离道,“星辰会落入海中么?”
龙潜似乎也被难住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会啊,夜空映照在水中,不就同星辰落入海中一样吗?”
这样说,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
“此并非海,”许天正终于开口,“而是河川。”
“河?”
曲容他们都不解为何许天正认定瓶身上的波浪是河流。其实,都是水波涛涛,怎么分得清是河还是海呢。
“那些圆珠,的确是周天星辰图。”许天正继续说道,“因此将它作为星辰是不错的。”许天正说着转身看向身后四位晚辈,“这世上只有一条河,能容纳星辰……”
曲容心中一动:“莫非,是天上那条河?”
许天正点头道:“正是,只有九天银河,才能容纳星辰浮沉。”
几人闻之,皆是恍然大悟。
龙深喃喃道:“莫非,祇山真是从天外而来?”
许天正不知该如何说,他只是想,就算祇山不是从天外而来,看看那魂瓶上雕刻着抬头望天的人们,恐怕他们的愿望也是去到天外吧。
龙深看了看自己绑在手腕上的罗盘:“我的罗盘还是动的厉害。”
许天正起先觉得罗盘异动十分奇怪,如今明白了魂瓶映射出的含义,这才恍然大悟。
他道:“自然奇怪,因为在这里,平日的北不是北。”
几人一头雾水,不明白许天正的意思。
许天正又道:“你看魂瓶上的人抬头指天,”他亦伸出一指指向墓顶,“上方才是北,”手指又往下,“脚下是南。”
曲容忙取出自己的罗盘,将其竖起。她心中从未如此快速的演算,待她抬起头时,她道:“生门,就在那石棺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