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听到曲容问她这样穿如何时,皆不约而同地点头。不错、不错,挺好、挺好说个不停。
曲离问:“怎么忽然想起换回女装了?”说完偷偷往曲桃处瞟了一眼。
曲容觉得这话着实不好答,轻声道:“就是想穿……不过我出去还是会穿男装的,毕竟那样方便。”
曲桃道:“这样穿挺好的。都怪我,我本应为你多置办几套。”
曲离闻言看了曲桃一眼,只见曲桃坦然地看向曲容,淡淡笑着,而曲容低着头,耳尖微微泛红……
曲离很想问曲桃一句:曲容添置衣衫的事情,何时是你来管了,怎么会怪到你的头上,要怪也是怪他才正常吧!曲离不知道的是,早在鬼坊时,曲桃就说过要为曲容添上女儿衣装了。
“吃饭吧。”曲桃道,一边贴心地为曲容夹了一筷子菜,又为罗珩夹了,最后是曲离,“你在鬼坊都没怎么吃好,回来可要多吃点。”曲桃叮嘱道。
曲离默默接了,心道若是曲桃人坏点儿,普通点,他或许便不会如今日这般纠结了。曲桃待他和曲容如同长兄,就不知他对曲容到底有没有那个心思。若是有,曲离觉得不能忍,他无法想象曲桃是为了觊觎曲容才与他们一道走至今日;若是没有,曲离觉得那更不能忍了,如今曲容明显对曲桃动了心思,若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岂不是伤了曲容的心,曲离怎么能让别人伤了自己孪生阿姊的心?
曲离左思右想,上下纠结,一顿饭吃下来,就属他味如嚼蜡。
之后曲桃果真拉着曲离一起去为曲容置办了好几套衣裳,又买了些精致饰物。虽然都不是昂贵之物,却也是一份心意。曲容虽然没说,但是她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心中开心极了。将房门关上,曲容把那几套衣衫挨件儿试了遍,虽然她不打算穿出去,但是能在家里穿穿,穿给那人看看,曲容便已满足了。
或许乞巧节的时候,她能穿着着其中一件,同曲桃一起去看灯……
就当曲容对不久之后的七夕满怀憧憬时,一个故事正在东都流传开来。
食肆中的伶人,街头巷尾流传的传奇,口传的还是文字的都在说一个继室迫害嫡长子的故事。
萧明远拿着手中传奇本子慢慢看着:“继室将那小孩带到了洛水上游的河州上,引那幼童去看河中的神鱼……”
手下道:“正是,正是!那小孩见水中根本没有鱼,就欲退回来,那女人便在后面推了那小孩一把,催他走进些看,小孩又往水中走了几步,脚下一滑就摔到了河中。那女人自己忙跳下去救,最后仆从只将那女子救了起来,他们的小郎君却在河中不知所终了。”
萧明远放下手中的传奇本子,暗自沉思。
“那家郎君对这女子并未过多责怪,反而好生安抚,日日陪伴,而自己的亲子只是派人随便沿河搜寻一番,便不了了之。原来那小郎君不是足月生的,他的阿娘也就是郎君的正室也因为生了这个孩儿难产而死,郎君一直怀疑此子并非自己所出,对他十分不喜。”手下说到这,冷笑了一声,“或许是老天有眼,那继室满以为自己高枕无忧,怎知这么多年居然一无所出,或许她作孽遭了现世报。要我说,这种毒妇,根本不配教养孩子。”
萧明远道:“让你去找陈御史长子失踪一案,你就来给我说个市井传奇?”
手下道:“这么多年,世家大户,丢了嫡长子的除了御史那家还有谁?最近这个故事在东都传得可热闹了,大家都纷纷猜测这就是陈御史家当年的真相。”
“坊间都在传么?”萧明远问。
“可不是吗,那烟花坊中都已编成曲儿在唱了。此事传得太快,我却查不到源头,可见这是有人故意为之,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手下如实禀报。
萧明远想到从曲氏后院捡回来的那把筀竹纸伞,淡淡道:“若无实质证据,这等坊间传言不足取信。此事暂且搁置。”
御史府中,殷氏将仆从带来的传奇纸本撕了个粉碎!
“简直是胡言乱语!为什么要给我看这种东西,你是什么意思?”殷氏怒问侍奉自己的仆妇。
仆妇忙跪下道:“娘子,近日坊间传言甚嚣尘上,奴也是担心娘子你啊!”
殷氏冷笑道:“传言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仆妇噤若寒蝉不敢答话。
殷氏冷眼看着跪在下首的仆妇:“当年参与此事的人,除了你,都被我发落得差不多了,东都现今除了你我二人,还有谁知道?你说,我该担心什么?”
仆妇惊出了一头冷汗:“奴发誓!此事与奴无关!奴从未透露半个字!”
殷氏冷哼一声:“谅你也没那个胆子。起来吧。”
仆妇这才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
殷氏叮嘱道:“给我盯好了,府中若是有谁再提起此事,亦或者讨论这个故事,一律重大二十大板,拉出去发卖了!”
仆妇连连称是,匆匆退下了。
殷氏独自坐在房中,姣好容颜渐渐扭曲:“当真是来讨债的,便是死了也让人不得安生。”
这个故事搅得殷氏不得安宁,曲氏作坊中的人对这个故事可没什么兴趣,他们对此事的了解主要还是来自于白月。
白月四平八稳地和他们分享了这个东都八卦,一双蓝水晶般的眸子里不带一丝感情。让听八卦的人都觉得无趣极了。
“所以这是陈御史家的八卦?”曲容问道。
白月点点头:“都说就是陈御史家的事,那陈御史许多年前也丢了一个儿子,嫡长子,没找到。”
曲离看向曲桃道:“我记得你说过洛水上游的那个河州上面长满了筀竹,便是丢了一个小孩后长的,所以东都人喊那些筀竹又叫做鬼竹?”
曲桃点点头:“没错。”越是传得夸张,让人不敢相信的,往往都是真实的。
入夜时,魏南河走了出来。楼下只有罗珩一人,罗珩见到他先和他打了招呼,又跑去后厨端上来一大碗饭菜:“灶上给你热了饭,快来吃吧,还是热的。”
罗珩既然住在了曲家,魏南河的事情自然不好再瞒着他。曲姓三人只对少年说魏南河得了怪病,白天必须避光修养,晚上才能出来走动走动,罗珩自是信了,而且真把魏南河当病人般照顾起来。魏南河虽然有些无奈,但架不住少年太热情,只好由他去了。
罗珩等着魏南河用完饭,为他收了碗筷,这才回房读书去了。魏南河自己走到院中散了会儿步,又给院中栽种的花花草草浇了些水。接着他又将院子扫了一遍,为后厨的水缸里填满水,甚至劈了足够的柴,即使做了许多事,也才月上中天。
魏南河觉得自己许久没有做纸伞了,他动了动手指,走到院墙边,轻轻翻出了墙外。
曲桃半夜下楼来添水喝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丝不太好的味道——血腥味。那味道虽然淡,却也足够引起人的注意。
此时后院传来水声,曲桃便循声走了过去。到了院中,就见魏南河正在清洗手臂上的几道伤痕,似是被猛兽所伤。
“这是怎么了?”曲桃快步走上前去。
魏南河被吓了一跳,见是曲桃,这才放松下来:“没什么就是让个野兽抓了下。”
曲桃扶起魏南河的手臂看了看,只见几道抓痕,好在不深,如今已经不再流血了。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到底是什么野兽伤了你?”曲桃问道。魏南河的身手他再清楚不过,虽说单打独斗不行,没啥攻击力,但若仅是逃跑闪避,能伤到魏南河的着实不多。
“太黑了,没看清楚。他来得突然,我一时不防,让他得了手。”魏南河道。
曲桃叹了口气:“你这样做可不行,得去上药,若是伤口感染恶化可麻烦了。”说着便拖着魏南河去上药。
等为魏南河仔细清洗了伤口,上了药,曲桃这才问道:“你这是去哪了?”
魏南河有些不好意思:“我近日无事,闲的慌,就想找点事情做……”
“你去砍竹子了?”曲桃问。
魏南河点点头。
曲桃眉心微微紧蹙:“那么那个野兽在洛河上游河州上?”
“是的,就是那里。”
曲桃叹了一声:“你若是需要竹子告诉我,何必舍近求远要去那么远的河州呢?”
魏南河道:“曲兄的心意,魏某清楚。只是魏某一个七尺男儿,有手有脚,总不能一直靠曲兄你在这里吃白食吧。”
曲桃知魏南河心中所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是我思虑不周,没有顾及到你的想法。”
“曲兄待魏某很好,魏某十分感激。”魏南河真诚地说道。
曲桃笑着点点头:“说实话,咱们之间实在不必如此气,反而见外了。”
魏南河亦点点头。
二人相视一笑。
“只是,你之前也时常去洛河上游的河州,可曾遇见过野兽?”曲桃道。
魏南河摇摇头:“不曾,那河州上往常所见只有一些虫鸟,这么大的野兽,却是不曾见过。”
“那野兽多大?”
魏南河回想了下:“大概一人多高吧,似熊又似猿。”
似熊似猿,那是什么东西?曲桃疑惑,但是想来河州现在并不安全了,于是向魏南河建议道:“最近这些日子,你先不要再去那河州了,你伤还没好,免得又遇见它。至于竹子,我这就要去参与祭祀大殿的工事,总能给你带回一些的。”
魏南河笑道:“那就先谢过曲兄了。”
“不必气。”曲桃道。心中却想那河州四面环水,若那野兽是后来的,又是如何登上河州的?莫非那是只水性很好的野兽?
一时想不明白,曲桃便也放下此事,不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