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愣住了。
我脸上的笑意顿时越发夸张了，就连声音也尽可能地变得蛊惑和张扬。
“兔子急了还吃窝边草呢，更何况，我的本性是一只狼呢。”
“……”他脸上表情，当场就跟个调色板似的，青白交错的，简直好看极了。
“逼急了，大家就破罐子破摔呗，反正这事儿闹开了，我也就多受点儿同情的目光而已。”
“夏……夏冰？！”
“而这些来自于社会大众的同情心，对于我将来的事业发展，没准更有利不是吗？”说到这里，我这才慢慢提醒似的看着他。
“至于你，将被舆论和法律的双重审判着，孤苦凄凉地熬过漫长的监狱时光。”
他身子颤了一下，整个人顿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你要是再不出去，这一切都会变成真的哦，师傅！”说出这话后，我忽然觉得整个人无比的畅快，好像这些话已经堵在心里很久了一样。
“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些不都是你教我的么？”打定了他不会有照片，我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和不羁。
“无毒不丈夫，对待伤害自己的人，就要比他更狠呢？”
“算你狠。”他叹息一声，脸色阴郁扭曲近乎可怕。
我轻轻摇头，“人总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不是么？”
如果，我学不会这些。
如果，我对一切都选择默默承受……
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满脸的青白交错中，还是掺着掩饰不住的震惊。
故事非但没有按照他预想的方向发展，反而背道而驰成了如今这样。
他也许是真的没想到，一贯懦弱温吞，如同小白兔的我，居然真的被他养成了一只大灰狼。
而且，已经在开始反驳，和攻击于他。
宁可自损八百，也要伤他这个敌人一千，完全没有丝毫的余地。
我十分满意这样的效果。
对待恶人，你就要比他更恶。
就算做不到更恶，那么不去在乎，不去朝着他想要的结果表现，那也是极好的。
见他木桩似的站在屋子里不动，我只好自己一个人离开房间。
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人了。
所以，我宁可大半夜的，一个人出去外面吹夜风，
说实话，我心底也是害怕的。
毕竟他是个男人，也是一个狠角色，发起疯来，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但我毕竟别无办法。
对于这些撕破脸的狠角色，卖萌打滚早已毫无作用。
你越是表现的单纯无害，他越是会变得得寸进尺。
所以，即使中干，也必须外强。
因为强势，永远是保护自己的唯一利器。
夜风很凉，天色很黑，仿佛水墨画之中浓墨重彩的极致一笔般，周遭看不见半点星光。
我站在小河边。
身边似乎有一个飘渺的人影，不太真切，我也并未当真。
从小到大，对于这些随处可见的幻觉，我早已见怪不怪。
直接忽视就好。
看着手机屏幕，报警号码已经摁了无数次，但终究还是没能成功的拨出去哪怕一次。
我并没有他确切的犯罪证据。
而这世上的恩情，如果能用‘谢谢’二字就可以还清楚，那我也不至于惦着他这两年来的帮助，一直装聋作哑地龟缩到现在。
想着，他现在毕竟是喝醉了。
等他醒过来，冷静之后，这些事没准就跟烟泡儿似的直接消散了。
就算师徒情分再也难续，但人在江湖的道义终究还是在的。
即使，他已然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熟悉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我自然知道他是谁。
深呼吸一口气，正要转身离开，后背却忽然一阵巨疼袭来。
身子，不受控制地趴了下去。
还来不及爬起来，一只手便抓着我的头发，猛然将我扯了起来。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师傅，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他早已陷入疯狂，整个人也完全扭曲了起来。
我怕到了极点，正要挣扎，一个耳光便啪的扇了过来。
见我的脸被打到一边，他又继续反手扇了一巴掌，恶狠狠地说：“我能一手把你教养出来，也能轻而易举地毁了你。”
“你……你要干什么？”
“我记得有告诉过你，工地上总会有莫名其妙失踪的人，夏冰，你不会再有伤害我的机会了。”
话落，我只觉得自己身体一轻，然后便是那蚀骨一般的冰冷。
他将我死死地摁在河水中。
我拼命挣扎，奈何我并不会游泳与闭气，加之男女体力本就差别悬殊，巨大的水压更无时无刻不往着我的五官里蜂涌着。
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而意识也慢慢地迷离了起来……
身体很冷，极致的冷，带着一种多年相伴的熟悉，却又冷得寒彻心扉，就像是刀子在身体上割，气球在皮囊底下撑似的。
身体似乎要炸掉。
而就在我觉得自己要炸掉的时候，那股冷意忽然消失了，慢慢变成一股说不出的温暖，仿佛春天里的暖阳似的，一点一点，慢慢浸染。
极乐融融的温和，等意识恢复的时候，呼吸也已经变得无比地顺畅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
睁开眼，对上的便是一双温润清透的眼，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一般，在温暖的火堆前，流转着淡淡的华光。
在那双眼里，我也看到了狼狈的自己。
面容苍白，眼眶通红，而身体也因为长期在水肿浸泡而肿了一大圈。
“你醒了？”他轻声微笑。
姿态从容，语气淡然，并不过分的亲昵，但却熟稔地像是对待一个老朋友般，他将我慢慢地扶着坐了起来。
“对了，给你这个。”
他手心的红绳有些熟悉。
我下意识地摸向脖子上那佩戴多年的的护身项链，果然正空空如也着。
“谢谢。”急忙将红绳接了过来。
看清项链面目的时候，我整个人忽然有些失落。
水滴形的吊坠已经不见了，空荡荡的旧绳子上，只剩下几颗装饰用的小玉珠。
该怎么跟爷爷交代呢？
“怎么了？”许是发现了我脸色的难看，他有些诧异的开口。
“这上面的吊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