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徐亦霖投过来不可思议,不能理解甚至是难以置信的眼神,徐大海肚里的苦水忍不住的翻滚。眼里的苦涩更是清晰可见。
李铁刚趁着众人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之时,弯腰一把握起地上的弹簧刀,然后飞快的跑到徐大海身后,用刀抵住了他的动脉。
“不许动,全部都不许动!谁敢动我立刻杀了他!”李铁刚双眼布满血丝,像个嗜血的怪物,冲着沈人间他们发狂怒吼道。
沈人间的手,和扳机摩擦了一下,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
孟南柯见状,很是捏了一把汗。徐亦霖不会突然变孤儿吧……
忍不住看了眼徐亦霖,孟南柯就知道,完了,火山要爆发了。
徐亦霖的双拳握的一丝缝隙都没有,手背上,胳膊上,青筋暴起。眉毛皱作一团,眼里都能喷出三味真火了。
“我杀了你!”徐亦霖大喊着朝李铁刚扑过去。
“徐亦霖!”孟南柯吓了一跳!这么鲁莽不是白白去送死吗?!
沈人间的计划被突然冲出来的徐亦霖弄的一团糟,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移动枪口,却实在是找不到开枪的焦点。
看着徐亦霖发疯似的扑过来,李铁刚勾起嘴角露出阴冷的笑,装满仇恨的双眼瞪的像铜铃那般大,手一拉,只听到哗啦一声。
然后就是缓缓地,嘀~嗒,嘀~嗒,嘀~嗒声……
沈人间在那前一秒,一把把孟南柯拉到自己身旁,大手覆了上去,将孟南柯的双眼捂的严严实实。
安静了,病房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徐爸爸还活着吗?李铁刚对徐亦霖下手了吗?沈人间怎么不开枪啊?
孟南柯眼前一片黑,无数的问号向她涌过来,就连她搭在沈人间大手的小手都止不住的颤抖。啊啊啊啊!现在到底什么个情况?!
“混蛋!”一声咒骂声突然响起,然后就听见一拳不知打在谁脸上的声音和刀落在地上的哐铛一声。
咦?
孟南柯满腹疑问,忍不住用双手将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扒开了一条缝隙。
好多人啊!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病房里的张扬用沾满血的手铐将李铁刚制服并拷了起来。旁边的几个警察也迅速帮忙将李铁刚压制住。
“爸,你没事吧?”徐亦霖慌乱的一把抱住徐爸爸,紧张的问。
徐大海眼眶里泪光闪烁,手刚准备伸出去拍拍徐亦霖的背,却还是没办法的僵在了半空中。
孟南柯莫名的难过,如果她也有爸爸的话……
感觉到孟南柯轻颤的羽翼,沈人间拿开了自己的手,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小杂种!老子才是你爸!你知道吗?哈哈哈!你妈背叛了你们爷俩儿!要怪就怪你那死去的妈!哈哈哈!”李铁刚被带走之前放肆的狂笑,笑地无比张狂无比狰狞。
而紧紧抱着徐爸爸的徐亦霖,脸也渐渐地变得狰狞恐怖了。
“亦霖!”白依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徐亦霖,心莫名的慌乱起来,温柔的喊叫声里满满的颤抖。
孟南柯也觉察出不对劲,过去一把拉开了徐亦霖。
在看到徐亦霖脸上的表情时,孟南柯也着实吓了一跳。
可以说已经是心死如灰的表情了吧,白净儒雅的脸上了无生气,双目空洞的如一潭死水,没有焦点,你完全不知道他的视线在哪。嘴唇也因为用力过猛被咬破了,鲜血肆意。
孟南柯张口想说点什么,奈何与人交往甚少,这种场合完全组织不起来语言。
徐爸爸也杵在那里,很想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最后,也还是放弃了。
“徐爸爸,和我们走一趟吧。你手里的东西……”沈人间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却似乎又顾忌什么,欲言又止。
“嗯。”愣了好久的徐爸爸终于给了沈人间一个答复,接着两人便走了。
走之前,沈人间看了眼孟南柯,孟南柯摇摇头。她现在不能走,徐亦霖会出事的。
沈人间也没有勉强她,后来留了两名警察守在病房外,以防万一。
“南柯,怎么办?”白依带着哭腔扯着孟南柯的衣服不安地问。
孟南柯看了眼眼泪纵横的白依,叹了口气,怎么办?她也好想问怎么办。
孟南柯把白依拉到了病房的门后,目前,这里至少安全点。
徐亦霖红着眼缓缓地走到病床前,四周环视了一下,白色,满室的白色,令人发狂的白色!
“啊――”叫声凄厉悲惨的让孟南柯都有种想嚎啕大哭的感觉。
感觉到白依在身旁不停的颤抖,孟南柯贴心的捂住了她的耳朵。手也跟着她身体抖动的频率一起颤抖了起来……
徐亦霖嘶吼的满脸通红,整个人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他发疯似的摔碎了花瓶暖水壶和玻璃杯,又将床单被罩全部撕烂,把棉絮撕的像雪花一般飞了满室。
窗户碎了,柜子倒了,帘子撕了,就连病床都被推翻在地。
徐亦霖一身是伤,满身是血的发狂着,像是一匹暴怒的狮子,浑身的金毛都炸了起来。
刚准备把目标转到房门上,却在看到白依哭的通红的双眼时,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停止了。
人一下子就呆滞了。
白依的眼泪一刻没停的啪嗒啪嗒地落……
知道事情原委的孟南柯,也确实替徐亦霖难过。但这并不能成为他自残自虐的理由。
一个人活在世界上,必定有他活着的道理和理由。不管好人坏人,在法律下生活,就没有人能轻易剥夺他的生存权,当然,自身身为一个人,就更没有这种不自爱的权利了。
生命很脆弱,需要善待,不要用任何理由任何借口去伤害它。折花不过一瞬,人死不过一刹,所以,珍惜吧。
或许是白依的真情力量大吧,总算是把徐亦霖的理智稍稍的唤回来一些。
徐亦霖靠墙顺势瘫坐下去,呈簸箕状,颓废不已,目光涣散,眼神呆滞,任由手上的鲜血滴落染红雪白的瓷砖。
“我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是谁,他们在哪,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人告诉我,因为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我是个弃婴,是个一出生就被自己亲身爸妈抛弃了的孩子。”
“而比这个事实更可怕的是,我看得见鬼,那个不存在于世界上的物种,没有任何预兆的,突兀的,霸道的闯进了我的生活,不给我一丝喘息的机会。”孟南柯的声音很平淡,却还是没有抑制住声音里那轻微的颤抖。
“你看到的白依,没有一颗全是头发的脑袋,不是白骨森森的骷髅,更不会大半夜飘在空中像上吊一样在你面前晃来晃去。”孟南柯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脚才努力平复了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
“没有谁比谁不幸,也没有谁比谁幸福。凡事都有两面,就看你愿意接受哪一面了。”孟南柯说着就打开了病房的门,最后道了一句:“爱不爱,只有你自己知道。”
孟南柯走后,看着徐亦霖落魄不堪的样子,白依一把扑进他的怀里抽泣:“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在你的身边,一步都不会离开,一步也不会!”
徐亦霖闭上干涩的眼睛,咸味渗进味蕾,和甜腥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难受。
长这么大,第一次,孟南柯有了想找到亲生父母的冲动,她真的好想问一问他们,为什么要狠心的丢掉她?如果不想要当初为什么又生下了她?十八年来为什么都不来看她哪怕一眼?
他们就这么讨厌她厌恶她吗?因为阴阳眼她就这么招人嫌招人恨吗?她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既然已经逃了课,下午的课孟南柯也不打算回学校去了。
她就近去了医院附近的一个公园,坐在长椅上望着平静无澜的水面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的太阳消失不见了,密密麻麻的乌云覆盖了天整片空。
湖面开始有了一圈圈涟漪,很快,整个湖面都荡漾起来,紧接着,淅沥沥冰凉凉的秋雨从云端流淌了下来,淋了孟南柯一身。
寒意袭人,孟南柯忍不住躺在了潮湿的长椅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雨水不停的砸下来,砸在了每一个疼痛的地方,最后竟连眼睛都被拍打的睁不开了,意识也渐渐地模糊了。
感觉是睡了好久好久,孟南柯被发烫的体温给热醒了。
没有预期中雨水落在脸上的疼痛感,是停了吗?可是耳边怎么会有呼啦啦的响声,尤其像雨水拍打雨伞的声音?
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依稀看见头顶站了个撑伞的人,可惜视线太模糊,无论孟南柯怎么努力,她就是看不清那人的样子。
“醒了?”那人的声音低沉好听。
孟南柯张张嘴,发不出声音。
那人见孟南柯迷迷糊糊的神情不太对劲,他将手放在她额前探了探,心下立刻担忧起来:“你发高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孟南柯凭着最后仅有的一点意识摇了摇头,之后便又陷入一片混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