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亭序环视一圈，每个跟他目光接触到的人都忍不住把胸膛挺直，目光中透露出几分坚毅，可惜还有一部分人满是心虚。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方亭序就这么一直平视众人，无形的压力像是胶水一般将众人层层包裹，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尤其是心怀鬼胎之人，更是愈发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一颗心七上八下，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
“各位。”
突然，洪亮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吓得众人打了个激灵。
“这次我过来，主要解决的是财务问题，之前我请梁国栋先生担任公司的财务主任，由他来负责我燕京方面产业的财务问题，想必这个消息你们也都听说，但我一直都没找机会向你们介绍过。”
方亭序摆摆手，西装革履的梁国栋从座位上站起，冲众人微微颔首致意。
“这位就是梁国栋先生，大家欢迎！”
雷鸣般的掌声回荡在会议室中，有些人不断用好奇眼神打量着此人，默默记在心中。
方亭序再抬手，掌声停下。
“现在，觉得自己在财务方面的问题已经交代清楚的人，可以离开，我这个人一言九鼎，已经接受过惩罚的人从今以后既往不咎，只要你们能从中吸取教训，不要再犯即可。”
短暂沉默后，有人率先离开。
跟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很快，会议室空了一大半。
其实大多数的人都很知足，纺织厂的工资和奖金水平已经远远高于同行业，他们早就吃喝不愁，生活美满，自然不会在动什么小心思，唯有一小部分人欲壑难填，行差就错。
留下来的还有6个，秦超和汪明也在其中。
方亭序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笑道：“你们几位还不走，是有话要想跟我说？”
有人咬牙出列，面色通红，抬头和方亭序目光短暂接触后赶紧挪开，鼓足勇气道：“方总，我错了，我还有问题没交代。”
“之前怎么不说？难道没看见外面宣传栏上公示的内容？”
“我……我还有侥幸心理，但是刚刚幡然醒悟，我愿意交代一切问题。”
开口之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这些人赌的就是方亭序不会大张旗鼓专门调查，之前所谓的警告只不过是为了吓唬那些胆小之辈，可刚刚方亭序一开口就让他们心凉半截。
原来方总是玩真的啊！
心中的那点小算盘荡然消失，只能赶紧站出来承认错误。
“对，我也是。”
“还有我，我对不起方总。”
“我也有问题，我愿意交代。”
后面的人也跟着上前认错，方亭序慢条斯理道。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一会你们去梁主任那处理，除了要降级留用外，年底奖金全部扣除，两年内不得以任何理由晋升，有意见吗？”
“没有！”
几人嘴里像是吃了黄连般苦涩，却只能接受。
哪怕没有奖金，不能升职，光是靠纺织厂的工资一样能养活一家老小。
唉，早知道老老实实交代问题，不耍小聪明就好了。
“秦超，汪明，你们俩个还呆在这是什么意思？”方亭序搓搓手，笑呵呵看着他们。
“我……”
秦超无言以对，只能扭头不断冲汪明使眼神，希望他能迷途知返，可惜他的眼神全都被无视，汪明是一门心思铁了心想要撑到最后，起身直奔门外。
显然他也把自己归于好人那一类。
方亭序面无表情看向对方，直到他的手握住门把手那一刻，这才失望摇头。
汪明这个人确实有能力，如果这次他没有被查出问题的话，副厂长的位置轮不到秦超。
刚打开门，汪明愣在原地。
只见两个穿着制服的公安挡住其去路，其中一人掏出证件朗声道：“汪明同志，我们接到举报，你涉嫌贪污，倒买倒卖，请跟我们走一趟。”
“方总，这是什么意思？”
汪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强装镇定。
“机会我已经给过，是你自己要放弃，我只能尊重你的选择。”
“我……我没有。”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一切以事实为标准，我已经把相关材料提交给公安部门，会有专业人士做出判断，我不参与，同志，把他带走吧。”
“等等！我有关系，我有关系！”
汪明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戴上手铐准备带走，岂料他奋力挣脱直扑方亭序眼前，刚要碰到方亭序却被胡玉田一把拦住。
“汪明，你还想说点什么？”
“方总，我有个姐夫，他一定会帮我，你不看僧面看佛面，给他打个电话好吗？”
“嗖！”方亭序一把抓住对方衣领拉到面前冷哼：“汪明，就算你姐夫是天王老子，也管不了这事，等你在看守所亲自跟他说吧。”
“方总给个机会，我还有媳妇孩子。”
“老掉牙的台词，说得好像谁没有似的，但这不是理由。”
方亭序面色如常。
重生一世，多余的同情早就随风飘散，规矩就是规矩，你没实力打破之前就只能老老实实遵守。
汪明脸上不复之前的嚣张和自信，取而代之的是乞求。
从办公楼到大门口，几乎整个厂子的人全都目睹这一幕。
“看，是汪老四！”
“这家伙真被抓起来了，方总居然不是在吓唬我们！”
“还好我们聪明，自己交代问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后咱们办事可得小心点。”
方亭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正愁还没找到杀鸡儆猴的对象，汪明就自己蹦出来，“可爱”得很。
“方总，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再考虑一下，您可能还不知道，汪明的姐夫是……”秦超到嘴边的话在接触到方亭序眼神的一瞬间全都咽回肚子里，像个犯错的小学生般站在原地，不敢言语。
这眼神太凌厉吓人了。
“秦副厂长，你才刚上任一个月，我也不为难你，这次事件我不会追求你的责任，不过下次在你的管理下还会发生这种事，你这个副厂长绝对跑不了，你也很清楚，名义上你是副厂长，可实际上你还兼着我这个厂长的职位。”
“方总我明白，请您放心，我一定加强思想建设……”
“打住，我懒得听这种话，还是看实际情况，去忙吧。”
秦超深吸一口气，点头转身默默离去，心中已然开始为好友汪明默哀。
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
汪明有此下场实乃咎由自取，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