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宏远纺织厂依然灯火通明。
办公室内。
中层领导都在，尽管他们一个个都熬的眼睛通红，可脸上的兴奋蹭蹭蹭的往外冒，个个激动的看着主位上的方亭序。
“我强调几点啊，质量，一定要给我把质量把控死！”
方亭序环顾四周，声音旋即变得凝重。
“你们都知道现在我们的羽绒服在市面上大火，大家都伸长脖子等着盼着想要发奖金，所以千万别给我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幺蛾子，四个字，宁缺毋滥！”
所有人“沙沙沙”的在纸上记录。
“主管质量检查的几个人给我听清楚，要是谁检查的质量不过关导致顾大批量退货，甚至有损我们羽绒服声誉的，直接给我滚蛋，这里面有几个是我大学同学，但是不要因为这层关系扯犊子。”
施琅，刘浩他们几个齐齐点头，苗芳梅严肃道：“方亭序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给你丢脸！”
“那就好。”
方亭序继而转向旁边的会计仔细叮嘱：“账目要记好，一笔一笔的都要给我记得明明白白，一块钱也不要出问题，那可是工人们过年时买的一些糖，几瓶汽水，要是出差错，上一个会计的下场你看见了吧？”
会计被吓得不停点头。
上一个会计已经被江文浩他们几个直接扔到监狱改造，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他可不想在过年的时候去那里面过。
“好，我知道大家这段时间都很辛苦，大家再加把劲，工人们的伙食要跟上，加班费也要给足，至于你们各位的奖金，等年前一起计算……”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直接打断会议，众人都纷纷看向门口。
经过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大家都对方亭序的性格有些基本了解，尤其是的在工作期间，绝不允许有任何打扰，哪怕是送水也不行，可现在居然有人敲门打断？
是谁这么大胆子？
江启兰起身把门打开，一人悄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江启兰表情顿时变得微妙。
“好了各位，散会吧，方亭序有点急事要处理。”
随着江启兰的声音落下，众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方亭序虽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摆摆手让众人离开，这才看向江启兰。
他知道江启兰不会擅自做决定，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
“怎么了？”
“哥哥，陶叔牺牲了。”
“你说什么？”
方亭序没反应过来，直到江启兰又说了一遍后这才彻底明白。
一时间，方亭序大脑一片空白。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之前陶民和程鹏二人到学校看自己的画面。
方亭序感觉太阳穴突突突直跳，只能使劲按住，拼尽全力开始消化这个消息。
“你是怎么知道的？”方亭序声音低沉。
“刚才鹏哥给你办公室打电话，小郑帮忙接的，然后过来告诉我。”
“走吧，去看看。”
时间紧急来不及打车，方亭序直接把董映秋的车钥匙拿过来，直奔燕京市殡仪馆。
天色阴沉。
殡仪馆看上去有点让人生畏。
刚进门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排人，人群中两道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不断传出。
方亭序认识她们。
是陶民的妻子和上高中的女儿。
走近后。
陶民的尸体就在眼前，已经被入殓师处理过，可不管再精细的处理手法，都遮不住脸上密密麻麻的伤口。
如果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在场，估计能直接晕过去。
方亭序下意识挡住江启兰眼睛，江启兰却拿开他的手，低声道：“陶叔叔是为公牺牲，我还不至于连这点事都接受不了。”
看着眼前的尸体，一股巨大的悲伤从心中袭来，充斥着整个人的大脑，让方亭序一时间有点难以相信。
之前在县城的时候，陶民对待自己可谓是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宽容随和，创业初期要不是有陶民发话，自己的生意不可能做的那么顺利。
可以说，陶民是自己事业路上的贵人。
现在却只能躺在冰冷的床上，一会就要被推进去火化。
“亭序。”
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
扭头看去。
右腿打着石膏，拄着拐杖的程鹏正冲他招手。
方亭序让江启兰留下照看陶民妻女，自己走过去和程鹏在台阶上坐下。
程鹏递过来一支烟，很少抽烟的方亭序接过点燃，两个男人一时无话。
许久。
方亭序才开口：“腿怎么了？”
“被人用自制猎枪打了两下，没死算我命大，不过以后跑跑跳跳什么的应该不用想了，等回去可能会被调去做文职。”程鹏苦笑着拍了拍身边的拐杖：“看，这就是哥们以后的忠实伙伴。”
方亭序无话。
当二人来大学找到自己托孤的时候，自己就想到过这些结局，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之际，一切是如此沉重。
“你们到底在办什么案子，难道真的都一点不能说？”方亭序焦急道：“或许我能知道某些消息呢？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张小兵的案子，那就是我说的。”
程鹏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微微摇头。
“不行，这是纪律，这是我们的责任，跟你没关系。”
“一点都不行？”
“不行。”
碾碎烟头，程鹏拄着拐杖艰难起身，握住方亭序的手，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手上青筋暴起。
“亭序，有些事情你比我们能耐，陶局生前说过的那些话……”
“我明白，我会帮忙照顾，这点事就交给我吧。”
程鹏点点头。
陶民就这么死了。
从头到尾，电视上没有任何播报，报纸上没有任何报道，谁也不知道是为何牺牲，留给家属的除了一些抚恤金外，还有一枚奖章。
第二天。
方亭序本想送陶民遗孀回去，却被告知她们已经走了。
看着频频传来捷报的羽绒服生意，方亭序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感觉。
“哥哥，别伤心了，人固有一死，陶叔叔死的重于泰山，我们……”江启兰的话说不下去，无论如何，人都已经死了，再说什么都显得无足轻重。
“你去给家里面打电话，告诉……”方亭序这才想起，雷战和张骏这两个负责人都被自己派到尚海经营新的酒店：“告诉丁槐花，让她务必帮忙照顾陶叔家人，依我的名义送五千块过去。”
“好，我马上打电话。”
等江启兰走后，方亭序又拨通王国富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同样低沉，王国富对于陶民的牺牲也深表惋惜，两人聊了一会，敲门声再次响起。
打开门一看，是上次帮忙解决父亲和岳父被伤害一案的赵娟阿姨。
至今方亭序都忘不了这位赵娟阿姨看自己父亲的眼神，含情脉脉。
“赵阿姨？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