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鞭炮声还不到凌晨三点就再次响了起来。
正在被窝里睡觉的方亭序被方正一把薅起来。
“臭小子别睡了,赶紧起来去拜年。”
“爹,别闹了,我爷爷早就死了,咱家在这边也没啥亲戚,去给谁拜年啊?”方亭序缩到被窝里想要续上刚才的美梦,却发现被子居然已经奇迹般变成豆腐块。
方正拍了下方亭序的屁股笑骂道:“咱们这边确实没啥亲戚,可是村里还有不少长辈,都是看着你小子长大的,你赶紧给我起来。”
方亭序无奈的从炕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深一脚浅一脚的去挨家挨户的拜年。
只是还不等方亭序出门,就有不少人冲进来给方正,杜慧兰两口子拜年。
要说现在全村地位地位最高的是谁?
那必定是他们老两口。
整个村子都是靠方亭序赚钱,自然要过来露个脸,另外他们也都知道,方亭序这几个月可是赚了大钱,那给的红包必然不在少数。
“方爷爷,杜奶奶过年好。”
“叔,婶儿,过年好啊。”
“亭序,过年好。”
“序哥过年好。”
拜年问好声此起彼伏,方正笑的合不拢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开始派发。
在这个红包里也就装个三五块钱的年代里,方正拿出的每个红包都是10块钱,更是让拿红包的人笑的合不拢嘴。
……
燕京,海淀区,万寿路。
这里是海淀区的黄金地段。
能在这附近居住的都是国家机关重要部门领导人,或者从核心退下来的老干部及家属,周围安保措施非常严密,有二十四小时警卫巡逻站岗。
15号大院。
江河早早醒来,昨天他是在地上睡的。
没办法,这里的床太软和了,躺上去跟躺在棉花里一样,根本睡不着。
两只手搓了搓里脸庞,看着熟睡中的妻子章桃花,轻轻走出房门,呼吸一口新鲜又凛冽的冷气,顿感神清气爽,只是眼睛有点发涩,应该是昨天对着母亲的牌位哭太久导致。
独在异乡为异,每逢佳节倍思亲。
在外漂荡了这么多年,回来多日,心情依然无法得到真正的平复。
“首长好。”有警卫员敬礼,却被江河躲开,“不用这么麻烦,我就是个老百姓,你忙去吧,我随便转转。”
不由自主的,江河来到江家祠堂。
祠堂里摆放的全都是在那段战火纷飞的年代里牺牲族人的牌位,无论男女,只要是为抵抗侵略做出功劳的人全都整整齐齐的在上面摆放着。
其中江河母亲的牌位也在其中。
牌位前的香炉中还有三支已经燃尽的香,江河上前又点了三支放进去。
静静站着。
恍惚间。
江河又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枪鸣马嘶,硝烟滚滚,无数战士前赴后继,舍生忘死,用血肉之躯想要为这个国家贡献出自己微不足道的一份力量,在那隆隆的枪炮声,战士们怒吼着,咆哮着,流尽了身体上最后一滴鲜血,染红身下的大地。
那壮志未酬的悲壮凄凉,和舍生赴死的慷慨激昂从容的交织在一起,诉说着祖国在废墟中重现辉煌的艰难和痛苦。
而江河早些年离家当兵后便很少回家,等他最后一次回来后见到的只是母亲的棺椁。
自从忠孝不能两全,这也是江河一直扎在他心中的刺。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渐渐地,嘹亮的歌声从江河口中爆发,传遍屋子,随风飘向屋外,门口站岗的警卫立马举起右手,身躯笔直。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冒着敌人的炮火……”
声音愈发嘹亮。
祠堂外已经站满了江家人,本应该坐在轮椅上的江老爷子也在身边儿孙们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强行起身。
一曲终毕。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上了年纪的人都已泪流满面。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推我进去。”
江老爷子的低沉的声音响起,众人齐齐走进去。
察觉到有人来,江河擦了把脸上的泪水回头,和江家人眼神对视一下后,按照祖宗规矩跪下磕头。
祭奠完,江老爷子既欣慰又心疼的看了眼这个看起来苍老了十几岁的儿子,低声道:“江天,江山,江河,江水,你们跟我到书房来,江河把你媳妇也带上。”
几人来到书房,江老爷子抿了口水,抬头看了眼众人,最终还是把目光落在江河身上,问道:“江河,以后有什么打算?”
“过几天我和桃花还要回去,家里的事有大哥二哥和妹妹照料,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众人听后,表情各异。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不强求什么,但你终归是江家的人,老待在村子里也不是个办法,再说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你也要为启强和启兰考虑,燕京的各方面条件都远超那个村子,难道你也要启强和启兰都跟你一样,一辈子窝在那吗?”
面对老爷子的话,江河陷入沉默。
作为父母,他自然也想给儿子女儿创造出更好的生活条件。
“是啊江河,你就听爸的话,带着全家回燕京吧,大哥把一切事情都可以给你安排好。”江家老大,江天道:“另外你也应该看看身体,当年你是带着暗伤走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可不能忽视。”
“是啊三哥,回来吧,其他事情可以慢慢谈,有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江水是家里最小的女孩,和江河的关系也最亲。
面对家里人的关心,江河沉思几秒后开口道:“我需要考虑。”
“考虑什么?我是你爹,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江老爷子急得脸色发白,怒喝道:“难道你想让我临死的时候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齐?”
“爹,这里面的事情没那么简单,而且启兰已经结婚了,还在怀孕,我不想这么早告诉她这件事。”
“别跟我提这件事!一个混混也敢欺负我孙女,玷污我孙女的清白,这要是放在前几年,老子早就一枪毙了他……还有你这个爹是怎么当得,就任由那个小混混作威作福,你却连个屁都不敢放,你当年离家出走那个劲呢?”
江水叹了口气。
明明是父子,可三哥和父亲却好像天生不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见面就火药味十足。
江河看向江天和江山,目露不善。
“你们监视我?”
“没错,是我让的,我总得看看你小子是死是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