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无妨。”
“我听张骏那小子说过，他能够鼓起勇气从国营饭店辞职，完全是听了你对这个行业的分析以及对未来经济发展的看法。”张有才身体微微前倾，表情从刚才的讨好变得黯淡。
“不知道你对钢铁厂未来的发展有何看法，不瞒你说，别看现在钢铁厂还很风光，可我已经收到消息，最多三年，厂子可能要倒闭，铁饭碗要被砸了。”
方亭序丝毫不感到意外。
八十年代国内经济是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的时期，在这种特殊时期的大背景下，以前有很多的制度不能在适应新的时代，被淘汰是早晚的事。
再加上类似钢铁厂的经济制度和管理制度都有诸多不合理的地方，早晚会造成一个补不住的大窟窿。
“亭序，说实话我现在愁的厉害，辞职信都已经交过几次，但硬生生被上级领导被打回来了，现在厂里的问题很严重。”
趁着张有才喝茶的功夫，方亭序接过话来说道：“你是不是想说有些领导光寻求短期政绩，一个劲的上高耗能产业，结果只能是投入快，见效快，亏损也快，完全是饮鸩止渴。”
“对！”张有才一拍大腿，满脸相见恨晚。
“亭序你说的真是太对了，就是这么个道理，不知道你能否指点一二？”
“指点谈不上，建议倒是有点，如果有才叔你真不想放弃钢铁厂的话，我劝你尽快开始改革，而且要大刀阔斧的改，招揽资金，摒弃现有这些老化设备和管理模式，尽快引进先进的生产设备，成本不够的话可以光引进主机，剩下的靠国内人才解决，争取能在三五年之内做到洗选，焦化，炼铁，炼钢，发电，制氧，科研等一体的综合性钢铁企业。”
“当然这些都比较笼统，做起来绝对要费时费力，就看有才叔你的决心有多大。”
方亭序的话宛如给张有才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之前脑海中那些模糊的想法顷刻间被化为文字表述，此刻他也顾不上方亭序比自己小十几岁，起身紧紧握住方亭序的手。
“老弟，你真是个大才，我张有才能认识你简直是三生有幸，看来老天爷还是挺照顾我张有才的，你这些话真是说到我心坎上去了。”
“有才叔，我这话说起来容易，你办起来可不容易。”
“事在人为。”
张有才混了半辈子才混到厂长位置上，没有太大关系的他最缺的就是方亭序这种人才，看着别的厂子发展的红红火火，他心急如焚。
如今听到方亭序这些话，内心的激动溢于言表。
匆匆告别，张有才要赶紧回办公室把方亭序的话写下来，有了大方向，自己具体实施起来自然事半功倍。
炎热的天气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散，夕阳西下，人们终于迎来阵阵凉风。
回到家。
母亲杜慧兰心情不错，哼着歌正在做饭，方正则在院子里喂牛，这位老伙计陪伴了家里十几年，已经老了，方正照顾的格外细心。
“爹，我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我还能看不见你？”方正没好气说道，右手一扔，一条毛巾飞到方亭序面前。
“去，擦把脸进屋看看。”
方亭序答应一声，才刚进家就吓了一跳。
只见家里摆了好几个箱子，把原本就没多大地方的家堵的满满当当。
冰箱，电视，洗衣机，电风扇，电热毯，自行车，床上大红四件套，暖水壶，洗脸盆，茶杯……
可以说只要是家里面能用到的东西全都整齐的出现在眼前，大到电器，小到牙签，应有尽有。
在加上之前董建章送的大红木家具。
意味着自己什么都不用带，直接带着人进去住就行。
原来这就是董明月那丫头送给自己的礼物啊！
杜慧兰擦着手走进来笑的合不拢嘴：“儿子，我和你爹回来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明月真是个好丫头，这下新房的东西全都齐了，你有机会得好好谢谢人家。”
“放心吧娘，我知道该怎么做。”
“哎呀，这都是好东西，怪不得人家是大小姐，出手真是阔绰！”
杜慧兰抚摸着各种电器，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打开又合上，一个劲感慨。
穷了一辈子，突然间有了这么多好东西，这让杜慧兰有种做梦的感觉。
“儿子，中午娘和启兰娘商量过了，我们打算月底就把订婚的事办了，你要有个准备。”
夜晚，江启兰过来辅导功课，方亭序带着她看了董明月送的礼物，着实让江启兰大吃一惊。
“启兰，我娘说这个月底咱们就订婚，你知道吗？”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妈也跟我说了。”
江启兰面带笑容，对此事欣然接受，只是方亭序却发现江启兰欣喜的表情上还带有几分愁容。
学习英语还是老样子，当方亭序拉着江启兰的手时，效率立马翻倍。
“方亭序，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江启兰发自内心的怀疑。
怎么可能会有人有这种奇怪的癖好呢？
“我发誓，我真不是装的，之前你也见过，总不能我装睡装的那么像吧？”
方亭序还真没撒谎。
只要不握住江启兰的手，自己面对英语的时候必定立马瞌睡。
“算了，你自己想想吧，总不能以后高考的时候还这样吧。”江启兰收拾好课本准备离开，今天她不在状态，方亭序照常送她回家，临到家门口却并没有离开，跟着进家。
虽然已经十点，可江启兰家却没有半点要睡觉的意思。
江河坐在炕头一个劲抽烟，章桃花正给趴着的江启强上药，因为三千块彩礼，江启强已经被江河狠揍一顿，可他却仍然没有改变主意。
“爸妈，哥，方亭序来了。”
“亭序来了。”
自从中午后，江河对方亭序的态度改善许多，见面也不在这剑拔弩张，冲他点头。
“江叔，婶子，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来送钱的。”
方亭序开始掏钱。
一张十块，一沓百张，一共五沓。
五千块。
整整齐齐的放在炕头上。
江启强两眼瞬间发光，江河则吓了一大跳，江启兰诧异无比。
“亭序，你这是什么意思？”江河不明白。
“方叔，我马上就要和启兰订婚，咱们也马上就要是一家人了，所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些钱是给强哥娶媳妇用的。”
“不行，坚决不行！”
一听这话，江河立马板着个脸，态度无比坚决。
“我就是让这小子一辈子打光棍，也不能看着他被个女人当猴耍，我方家丢不起这个人，有本事他自己赚钱娶，把你的钱收回去，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