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场中,所有喧嚣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刹那间安静下来。
众人只觉一股森寒之气扑面而来,仿佛数九寒冬的冷风直钻骨髓。
紧接着,一道婀娜的身影缓缓踏入。
众人如同潮水一般,迅速向着两旁分开,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矿工不事,监工不管,宗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松散。”
“究竟何事,让你们聚集于此?”
邢花影双眸狭长而深邃,幽黑之中不见一丝波澜,尽是寒冷严霜。
所有人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甚至都不敢率先散去,生怕自己会成为出头鸟,被冰冷寒气波及。
众所周知,邢花影虽生得明艳动人,但性格却恰恰相反,是出了名的严厉和无情。
在这里聚集本就是个错误,或许在别的管事眼里,这等小事也就算了。
可在邢花影面前,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生怕这寒冷无情的屠刀,会突然降下,将他们罪罚于此。
瘫跪在地上的白浪,则是突然大喜。
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他翻盘的机会终于来了!
只要把张缘所说的话传入邢花影耳朵之中,这个远古冰坨,就绝对不会放过张缘。
到时候,张缘的话就算被彻头彻尾地戳穿,坐实伪君子这个名号。
白浪几乎涣散的意识,似乎注入了新的灵魂,被打得快要看不见的眼睛炯炯有神。
仿佛吃了春药一般,无力的手脚在此刻枯木逢春,迅速爬了起来。
“邢管事,张缘这些天自吹自擂,信口雌黄,欺骗刚刚入门不久的记名女弟子。”
“还打着您的名号旗号贪赃枉法,说和您关系不错,可以托您的关系走后门。”
此话一出,众人看向张缘的眼神,瞬间变成了同情和幸灾乐祸。
在外面说大话,欺骗未入尘世的小弟子也就罢了,最多被人嘲笑他一番。
可这话,传到邢花影这个铁面无情的正主面前,就不仅仅只是败名声了。
最起码,也是脱一层皮。
邢花影清冷的眸子散发着丝丝寒气,眉头微微皱起,看向一旁说话的白浪。
见状,白浪心中一喜。
终于被邢花影所注意到,他立即昂首挺胸,摆出一副凛然大义的脸色。
一想到等下张缘会受到惩罚,对方将要痛哭流涕的样子,他高兴得快要跳起。
只是他想要等待的结果并未出现,邢花影依旧只是注视着他,并未说话。
这这...这邢管事一直这么看着我,不会因为我正气凛然的举措,从而被我气节折服吧......白浪内心一片火热。
脑海中止不住地闪过一些念头,自己展现英雄气概,被邢花影看中,一亲芳泽。
此刻,火热的心犹如加注了干燥的木柴,变成熊熊烈火,装满了白浪的心。
只是事实,和他想的有些许偏差。
这猪怎么成精了......邢花影看着眼前的猪头,眼底不易察觉露出一丝嫌弃。
猪的话,怎么相信?!
她凝望向张缘方向,清冷的声音从喉咙发出:“张缘,你说是怎么回事。”
众人下意识看向张缘,心中惊疑不定。
那眼睛,都瞪得圆滚。
“是这样的,刑师姐。”
张缘清了清喉咙,沉稳说道:
“这位白师弟,并不想在矿场工作,请求我替他求求情面。”
“望在白师弟每日勤恳辛劳的份面上,希望师姐考虑考虑。”
邢花影没有说话,脸上面无表情,只是冰冷的眸子,看了张缘好一会。
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
“采矿颇苦,人之常情。”
“既然是这样,那就让他从今日起退去矿工身份,去砍伐青铁木去吧。”
“我有事问你,张缘跟我走一趟。”
说罢,他转身离去。
闻言,在场的记名弟子身躯不由一颤,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青铁木乃是宗门中,用以修炼所需的专用木柴,每一棵都重达好几千斤。
伐树听上去似乎容易,真要实行起来,却要比采矿还要艰难许多。
看似答应,却是处罚。
可重点不在这,在于邢花影。
这看似正常不过的举动,实际上,公平的天秤早已经向着张缘倾斜。
矿洞殴打新弟子不罚、只听张缘一言堂、看似答应实际却暗暗处罚。
轻拿轻放,避重就轻。
张缘呢?张缘呢?
哦,张缘一点事都没有。
所有看向张缘的眼神,瞬间变了。
不是,兄弟。
你来真的?
所以说,你真有关系啊?
你把我们那个铁面无私、冰冷无情的刑管事,给干到哪里去了?
瞪大的眼睛恨不得抠出来,直接丢在张缘身上,无死角细细查找。
似乎想要从中,寻找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谢邢管事准许。”张缘抱拳相谢,随后看向白浪笑着说道:
“白师弟,你的事情已经成了。”
“这件事,可不能在反悔。”
这可是你自己作的死,可怨不得我......他笑着摇摇头,向着邢花影的身影跟去。
白浪猛然抬头看去,只见张缘的背影,以及周围那无数嘲笑的面孔。
“什么嘛,原以为是宗门不正经师兄,吹嘘大话,欺骗刚入门的新弟子。”
“原本是善良真诚的好师兄,碰上了白眼狼师弟的嫉妒,惨遭被刺。”
“谁说不是呢,好心托关系让你修炼,你却不讲武德,大声宣传别人走后门。”
“还好,真没有让这玩意托关系成功,不然让这种人成功,我是真不甘心。”
“畜生啊畜生,这种畜生就不应该留在这里,应该拉到御兽门去看大门。”
“瞎说!御兽门的畜生可没有他畜,人家最起码通人性好不好。”
舆论在这一刻,彻底反转。
想要借助舆论伤人的白浪,受到来自舆论的伤害,彻底成为了小丑。
所有的反噬,都百倍千倍还于他。
这一刻,再无翻身的可能。
白浪脸色火辣,眼神慌张。
所有的指指点点都撕开他的皮肉,直戳他的心脏,让他心底发凉。
更严重的是,他之后将会失去采矿场里面的矿石,天赋要被丢置到一边。
这可比杀了他还难受。
白浪心中无比悔恨,无比懊恼。
本想着找个借口来羞辱张缘,没想到这个借口,让他把自己天赋给弄废了。
千夫所指,天赋废置,这该如何是好。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白浪恍惚摇头,口中喃喃自语:
“一定是张缘借着邢管事的信任,摆弄是非,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对!邢管事只是不明真相,我一定要向邢管事揭露他的面目。”
仿佛找到了唯一的希望,白浪踉跄挤开人群,急切向着邢花影走去。
走出矿场的张缘有所似乎察觉,他转身看向追来的身影,露出一丝诡异笑容。
突然间,张缘托起身旁邢花影的纤细玉指,在温润光滑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邢花影冷冷瞪了张缘一眼,警告意味十足,张缘只能讪笑放下。
可这看似小情侣打闹的一幕,在赶来的白浪眼中,犹如晴天霹雳。
那想要解释的急切之心,堕入冰天雪地当中,变得一片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