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过的嫩蘑菇嚼进嘴里,鲜得都要掉眉毛了。
花二娘还美滋滋地喝了一口汤。
慕容棣看见那锅里面除了他不认识的花花绿绿蘑菇,好像还有他之前在野外吃过的灵幻菇。
花二娘的方法听起来一点都不简单。
要是用这个方法练,那慕容棣不一定百毒不侵,说不定直接上天去见外祖父母了。
花二娘又翻出了几个小瓶子,把里面的药粉倒进蘑菇汤里,然后继续搅拌:
“要我说,也未必要练出百毒不侵的体质,只要我们手上有更厉害的毒就行。”
“别人要是敢给你下毒,那我们就用更厉害的毒回敬,就算解不了自己中的毒,也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苏知知点头:“我记得,上回你带我们看鬼伞,可以煮给他们喝。”
花二娘拿块干净的巾子擦净了手,然后轻轻拍了下苏知知的小脸:
“那算什么?真到了被人毒害的地步,那就给对方下最隐蔽最折磨人的毒。他敢害你,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千虫爬身,万蚁噬心。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三个孩子一副“今日受教了”的表情。
苏知知拉了一下慕容棣的衣袖:
“表哥,之前是不是有人老给你下毒?那我们就这样回报他们。”
薛澈瞪大眼。
他大概能猜到,敢给慕容棣下毒的人,绝对是宫中高位之人,一个不小心,是要被杀头的。
换成以前的薛澈,一定会板着小脸,做出小大人模样说“此事不可”。
可现在的薛澈是在黑匪山待了两年的村民成员。
因此,已经做出小大人模样的薛澈开口就问:
“花姐姐,有没有那种生效慢,无色无味,让人早期难以察觉的毒?”
花二娘熄了灶下的火:
“只要你们能说得出的,我这就会有,哪怕没有,我也能炼出来。”
苏知知和薛澈都看向慕容棣。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想法,慕容棣以前在宫中就有。
他本来还觉得自己心中阴暗,虽然读了不少圣贤书,可永远甩不掉复仇的想法。
可是没想到山上的人一开口,比他还狠,连知知和阿澈两个孩子都面色如常地谈毒。
慕容棣沉吟一会儿,清秀的眉头蹙起又松开:
“花姐姐,可有能够通过气味散发的毒?”
花二娘看着慕容棣,眉梢一挑,缓缓笑了:
“小弟,没问题,三日后取。”
慕容棣又是一阵诚恳致谢,问需要什么酬劳。
但山上人都不按常理出牌。
花二娘的眼神在苏知知和薛澈脸上转悠:
“咳,谈酬劳就见外了,不过嘛,下回虞大夫要是带你们去后山采药,你们来提前知会我一声就行。”
苏知知答应得爽快:“过两天我们就跟虞大夫去。”
时间总是呲溜一下消失。
几个人在村里折腾半圈,日头居然已经西斜了。
慕容棣想起来:“舅母今早说你们要看书练字的。”
薛澈:“是要做功课的。”
他们虽然从书院结业了,但是回村里还是要继续念书写字,郝仁和秦老头对这一点都没松过口。
苏知知和薛澈带着慕容棣回到家,在苏知知的房间里一起写字看书。
苏知知和薛澈做功课的时候,慕容棣也拿了一本书在读。
慕容棣发现这山中藏书还不少。
小舅父家的书箱里,居然还有几本绝世孤本。
慕容棣找出一本史书读。
苏知知写完了一面字,回头看见慕容棣在专心致志地看书,就惊讶问:
“表哥,你现在还念书么?”
慕容棣肯定道“自然是要读的,读书乃终身之事。”
苏知知面色大变:“一辈子啊?”
她还以为等自己像表哥这么大的时候,就可以天天玩了。
可表哥竟然说要念一辈子的书,看不到头啊……
薛澈暗自高兴,山中除了郝村长,终于来了一个和他一样爱看书的人:
“知知,柳山长不是说过么?学海无涯。”
慕容棣放下书,过来看苏知知和薛澈练的字,发现两人的字都很好看。
苏知知的字能看出几分张太傅的字迹,而薛澈的字则端正如骨,横竖刚直。
慕容棣指出苏知知有一处写错了,漏了一笔。
“这个‘瑾”字,是这样写的。”慕容棣在旁边一张空白的纸上重新写了一个“瑾”字给苏知知做示范。
慕容棣在礼和殿也学了张太傅的字。
他正经写出来的字赏心悦目,有五分像张太傅的字体,但他的字更稳,笔画圆润藏拙。
苏知知头顶上的花苞髻随着额脑袋摇晃了两下,她趴在旁边看表哥写字,嘴边没由来地冒出一句:
“表哥,我有个要求你能答应么?”
慕容棣放下笔:“我不能帮你写字。”
苏知知摇脑袋:“不是这个。”
慕容棣:“那你说说,我能做到的,我会答应你。”
今日多亏了苏知知,他才能从虞大夫和花二娘那里求药。
苏知知把身子挪近了一点,抬头的时候,一双如星的眼睛像是要看进人心里:
“表哥,我可以叫你哥么?”
薛澈暗自掐了下自己的手指头,装作不经意地开口:
“知知叫哥的话,我可以也跟着叫哥么?”
小孩子都喜欢和比自己大几岁的哥哥姐姐玩,苏知知和薛澈都没有年纪相仿的哥哥。
来了一个清清秀秀的慕容棣当哥哥,他们心里都是很愿意亲近的。
慕容棣迎着两道期待的目光,一时间有些无措。
除了母妃,他没有和人这样亲密接触过。
他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从鼻子里“嗯”出一声。
屋外传来开门的响动。
“舅父舅母回来了,我去看看。”
红着脸的慕容棣同手同脚地走出去。
他一去院子里,正好撞上进门的郝仁和伍瑛娘。
郝仁见慕容棣面色发红,以为他身体还没好全:
“棣儿,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不适?”
伍瑛娘卷起袖子:“是不是知知太调皮了?”
慕容棣正要说不是。
房间里冲出来一个小身影,抱着慕容棣的胳膊叫:
“哥!”
“你答应了!”
薛澈跟着在后面出来,像个老夫子似的绷紧嘴边的笑意:
“知知,你别太夸张。哥,你说是不是?”
傍晚的天际线呈现出由粉到紫的渐变。
色柔似纱。
融融泄泄,温情暖暖。
三个孩子在院子里,一个嬉闹,一个脸红,一个装小大人。
郝仁和伍瑛娘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见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