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冥河冥水只觉得肩膀上有千斤重,沉到他们双膝被压着跪下。

    身侧出现一道黑红交错的旋涡,旋涡中有禽兽咆哮悲泣之声,几只孤魂野鬼被牛鬼蛇神扔入旋涡中,顷刻间被无数蛆虫包围啃咬……

    一片腥臭的血雾当头扑来。

    冥河冥水看得两股战战,冷汗满身。

    威严的声音再次落下:

    “尔等在凡尘所行之恶事,究竟受何人所遣?意欲图谋何事?”

    冥河冥水张开干涩的口:

    “是……是当朝中书令贺庭方。”

    “尔等所行,前生善恶,一一招来!”

    半明半暗的洞穴内。

    冥河冥水双眼发直地交代这些年所作所为。

    郝仁拿着账本和笔,像个掌生死薄的判官一般,一条条记下。

    ……

    长安。

    贺府最近很安静。

    贺庭方独坐书房中,门窗紧闭,无人打扰。

    连院中的鸟雀都被下人驱走,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雕花木窗的纹路映在贺庭方的面上,像一层浮动的云翳。

    三郎不在家中,没人敢跟贺庭方吵架。

    但是贺庭方近日来的气色越来越差。

    他已经帮三郎在礼部告了假,对外称贺晏青探望外祖家,可若时间拖得太久,总会有人起疑心。

    眼下三郎还没有消息,在外头不知生死。

    而他派去岭南的那批人手也还没有传消息回来。

    贺庭方之前的那种不安之感被越放越大,他向来不信怪力乱神之说,但这段时日感到气运流散。

    他身后的书架上立满了书,在底部一处不显眼的角落,放着一尊砚台。

    贺庭方蹲下身,扭动砚台。

    吱——

    书架连带着背后的墙面翻转,露出一个暗室。

    贺庭方走进去,点亮了暗室中的烛火。

    暗室内东西不多,东边堆着几个大箱子。

    贺庭方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是大大小小的陶罐,每个陶罐上面做了不一样的标记。

    贺庭方借着微弱的光线,取出一个陶罐,将盖子打开。

    里面是两只黑色的蛊虫,身体细长柔软,蹭过陶器壁时发出沙沙声。

    “还活着。”

    贺庭方眯着眼看陶罐中的蛊虫,确认冥河冥水两兄弟还活着。

    噬心蛊,母蛊与子蛊同生共死,若子蛊的载体身亡,母蛊也会死去。

    反之亦然。

    贺庭方把陶罐放回箱中,陷入沉思。

    岭南。

    看来冥河冥水在岭南遇到了点麻烦。

    贺府虽然比不上王府的规格,但依旧很大。

    贺庭方的书房寂然无声时,贺府另一侧的院子里却传出哭骂声。

    妍瑾院是贺妍出嫁前住的院子。

    她出嫁后,贺夫人也一直让人将女儿的院子保持原样。

    贺妍偶尔回贺府探望过夜的时候,就住在原来的院子。

    此刻,妍瑾院的主屋房门紧闭。

    贺夫人坐在榻边,皱着眉头将女儿揽在怀里。

    贺妍哭得不甘又悲切,两鬓头发散乱,面颊上赫然还有一个巴掌印。

    “他竟然敢动手……娘,他竟然敢打我。”贺妍泣不成声,气得浑身发抖。

    近来又是清明节了。

    慕容循按照年年惯例,又选了个下雨的日子把自己关在听雨轩不出来。

    贺妍本来也不打算管,就让慕容循自己折腾去。

    可是偏巧慕容循新收进群芳苑的一个美人不懂规矩,在背后嚼舌根说什么“王爷心里还念着先王妃,根本瞧不见眼前人”。

    贺妍本就窝着火,听下人禀报了此事后,就杖责了那新进府的美人。

    把那美人打断了一条腿,还喂了哑药。

    谁知那美人醒来之后觉得后半生没指望,直接撞墙死了。

    慕容循从听雨轩出来后,去群芳苑正好撞见那美人还未凉下的尸体倒在地上,脑袋旁边的血流了一地。,

    慕容循突然就受了刺激,怒发冲冠地去找贺妍质问。

    贺妍见慕容循为了一个玩物对自己大发雷霆,也火冒三丈,夫妇俩大吵一架。

    慕容循怒斥贺妍:“我慕容循怎么会娶你这种毒妇?与你为夫妇,实乃心之所恶,甚感厌憎!”

    贺妍泪水盈于睫,心口被慕容循利刃般的话割得生疼:

    “你若不愿娶我,当年为何不敢抗旨?你不管娶谁你都护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