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垂着眸子:“你欺骗我,骗走本皇子五万大军的事情不算完,这一点亏,本皇子早晚会讨回来。”
郁轻衣扬眉:“我会等着的。”
他背起双手,眼眸之中倒映着天上皎洁的月色。
“还有一件事,我父皇因为此事,已经罢免了我的所有权利,虽然这次我代表西陵来到天宇,实际上身后并没有带多少兵将,父皇已经将我当成弃子,开始辅佐我皇兄。”
郁轻衣眯起双眼:“相信西陵皇上不会这么做,他应该知道你的价值。”
百里华摇了摇头:“我父皇那人冷情冷性,更不在乎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只要是失败过,都会背负上一辈子的污点,就算是我也不例外。”
这也难怪百里华锱铢必较。
“父皇的儿子很多,我知道的就足足有五个,其余的私生子更是多不胜数,只是真正得到他认可,赐予了皇子之位的,就只有我,皇兄,还有皇弟三人。”
百里华微微侧身,目光多了一抹深沉之色。
“你可知道,我父皇为何那般在乎聂重渊吗,因为聂重渊是他的儿子。”
听到这个消息,郁轻衣只感觉万分震惊。
百里华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些来,他会告诉她,必然手中已经有了而一些证据。
“我来这里,就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聂重渊很有可能就是我父皇沦落在外的儿子,这般优秀的一个儿子,父皇绝对不会放手,所以……”
郁轻衣打断他的话。
“这件事你告诉百里兰了吗?”
百里华一笑:“怎么可能告诉那个蠢女人,如果不是里面还有这一出事情在,父皇肯定会同意让百里兰嫁给聂重渊。”
“口说无凭,我凭什么要信你?”
郁轻衣眯起双眼。
她目光多了一抹深沉之色,甚至还有一些动容。
百里华像是专门来告诉她这件事的。
“我今日能说,自然也有证据,这个东西,你可在聂重渊的身上看到过?”
他从脖颈上拿出了一块金色的牌子。
这牌子做工十分惊喜,代表着长命百岁的意思。
郁轻衣心口一紧,她盯着那牌子不说话,因为百里华说的很对,这牌子,聂重渊也在小时候拿出来过。
“所有的皇子,都有一个赤金玉牌来代表身份,我这块和聂重渊身上的,只是字迹不一样罢了。”
难不成,这就是聂重渊成为西陵王的原因?
百里华继续道:“聂老将军当年在战场上受过伤,不会再有子嗣所出,所谓的老来得子,不外乎是他从半路上捡回来了一个男孩,那孩子的母亲与聂家有旧识,所以聂将军才将聂重渊收为养子。”
郁轻衣眯起双眼,她有些不信这些话,可是百里华说的头头是道,里面当真有一部分像是真的。
但是她还是尽量保持清醒,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聂重渊是什么身份背景与我都没关系,你的失败不会牵连到他。”
百里华语气一顿,那张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浅笑。
“你说的不错,本皇子确实是个失败者,失败在错信了你。”
郁轻衣心里稍微有些不舒服,对方这样咄咄逼人,仿佛要将所有的黑锅都背在她身上不可。
“二皇子可别忘了,战场之上只有敌我。”
百里华点了点头:“这一点,本皇子不会忘,以后都不会。”
郁轻衣气息沉了沉,今日这些消息,她还需要回去好好消化一番,弄清楚聂重渊的身份比什么都强。
“你在这里做什么?”
后方传来萧弦的说话声,郁轻衣和百里华同时转身。
见到萧弦是自己走过来的,百里华顿时眯起双眼:“皇上这病好的也太快了些,昨天还坐在椅子上不能动,今日就健步如飞了。”
他语气嘲讽,更有些恼火萧弦的欺骗。
萧弦冷声道:“朕只是懒得动,谁告诉你朕的腿伤势没好?”
这一句话就将百里华给挡了回去。
百里华寒这一张脸,半天没有说话。
萧弦走到郁轻衣身侧,抓住她有些凉的手。
“这里是昭和宫的大门,请二皇子让开,若是冻坏了皇后,朕不会放过你。”
百里华皱了皱眉让开道路。
郁轻衣被萧弦就这么给拉了进去,走到宫内,萧弦才转身道:“他这么冷的天过来找你,是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了?”
郁轻衣摇了摇头,有些心事。
萧弦将人按在床上:“烦心事以后再想,如今正是过年的时候,不要这般愁眉苦脸,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
郁轻衣看着眼前男人的脸,他这番话像是撞在了她的心尖上,让人感觉暖洋洋的。
“没什么大事,只是百里华说聂大哥是西陵皇帝的儿子。”
“你都知道了?”
原本以为萧弦会惊讶,可是郁轻衣说完,却只见到萧弦略显诧异的反问。
这一问,郁轻衣顿时明白,原来这件事已经天知地知,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有她还被蒙在鼓里。
她咬了咬唇角:“这么来说,皇上早就知道此事了吧。”
萧弦点点头。
“也不算很早,是在半个月前知晓的,因为一时间还没确定,就没敢告诉你,不过现在那个百里华都这般说了,此事估计八九不离十,聂重渊那样一员大将,如今彻底成为了西陵之人,可惜了。”
他的眉眼之中当真多了一抹惋惜之色。
而且,如今的萧弦好似没有那般计较以前的事情了,提起聂重渊这个名字,也不会像是之前那样会突然生气。
郁轻衣收回目光,嘴角微微扬了扬:“算了,聂大哥人都已经走了,还胡乱想这些做什么,不知道皇上今晚不走了吗?”
萧弦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屋子里的烛火映照在他的脸上,萧弦直接将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
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抱着郁轻衣的腰,他眉眼之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不走了,今天能不能……”
“外面我让人收拾好地铺,皇上可以暂时住过去。”
萧弦:“……”
郁轻衣不是在开玩笑,她笑眯眯的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本来还幻想着真相揭穿,这一刻能够享受一下温香软玉,结果萧弦却依旧只能睡在地板上。
不过未来的日子还长,他也不急于一时,等到郁轻衣的气消了再说。
萧弦十分听话的抱着被子出了门,郁轻衣忍俊不禁的看着门口的方向,忽然肺腑之间传来一阵剧痛,她捂着唇角弯下腰,片刻间,指缝之间溢出不少血迹。
她有些怔然的看着自己掌心的鲜红色彩,眼底的波动越来越深。
看来,她这辈子的时间当真不多了。
重生到现在,她心里已经没有了多少遗憾,在乎的人还都活在世上,虽然有些人因她而死,可她还是全部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将所有的痕迹处理干净,郁轻衣有些疲倦的躺在床上,心口疼的好似犹如刀搅一样,她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差点将盖在身上的整个被子湿透。
下唇被咬出齿痕,郁轻衣疼的有些神志不清。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道身影接近,那双修长的手落在她的额头,郁轻衣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大喊大叫。
时间流逝变得缓慢。
郁轻衣感觉世界之中全部都是漆黑之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能重新睁开双眼,一切的知觉回归,她感觉自己像是又活过来了一次。
耳边传来柳天云的声音。
“这是皇后娘娘之前中毒以后留下来的症状,皇上不必担心。”
很好,柳天云遵守承诺,没有说出其余的话来。
然而,萧弦却道:“想要骗朕的话就不用了,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郁轻衣哑然。
没想到萧弦如此精明,半点也不会受骗。
“这……”
柳天云犹豫了。
萧弦的声音透着一点咄咄逼人,还有冷厉之气:“朕知道柳大人为难,不愿意透露实情,必然都是轻衣提前告诉你的,可是朕看到轻衣如此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朕不说,不代表朕什么都不知道。”
柳天云终于服了。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的病,无药可医。”
听到这话,寝宫之中是无尽的沉默。
郁轻衣睁开双眼,看到自己床边的幔帐,没动。
隐约能够看清楚萧弦和柳天云的轮廓,郁轻衣抿了抿唇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萧弦才终于开了口:“就算不能救也要救,我要你救活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好。”
柳天云道:“皇上,这种事命中注定,若是有办法,我也不会有所隐瞒。”
“所以呢?”
“所以皇上……好好照顾娘娘。”
萧弦却突然笑出声来,在郁轻衣看不到的方向,那双凌厉的凤眸变得血丝密布。
郁轻衣听到这些话,心里却没有觉得有什么难受的,毕竟就算是真的死了,她这辈子也值得了。
上辈子萧弦负过她,那她就让他这辈子一辈子记得她,孤独终老。
她们之间没有缘分,没有子嗣,甚至脸最后的一丝牵绊都不会存在,她会在临死的时候,销毁所有她所拥有的东西,不让人留下一点痕迹。
这……就是她对他的报复。
“轻衣是不是不想朕知道这件事?”
柳天云点了点头。
“那朕,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郁轻衣闭上眼睛,不知道萧弦究竟要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