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萧叙澜昨日醉酒,今日起来时头痛欲裂。

    进来服侍他更衣的宫婢已不是媱纾。

    他看着面前伺候的得体冷静的忻卉问:“昨日伺候朕宽衣的那个宫婢呢?”

    忻卉佯装想了想才问:“陛下说的是媱纾?”

    萧叙澜哪里知道叫什么,昨日她根本没说自己叫什么。

    他懒得开口问,随意点了下头。

    “昨日本来该是奴婢过来伺候的,刚好皇后娘娘身子不适,便临时让媱纾过来的。皇后娘娘怕媱纾粗手笨脚就没让她今日再过来。”

    萧叙澜昨日宿在偏殿,便是因为皇后身子不适。

    他听完后没言语。

    身上的朝服已经换好,玄色冕服上绣着沧海龙腾图案,金丝封边,漆发束起,头上戴着一顶十二琉冠冕。

    冠冕下是一张线条锋利的脸,轮廓染着疏离,冷狭的眸子里是睥睨一切的漫不经心。

    他迈着步子出了栖凤宫,去了太极殿上朝。

    -

    忻卉则是回了皇后的寝殿。

    皇后这会儿已经梳洗完毕,只等着各宫妃嫔前来请安。

    忻卉将屋里的宫婢们打发了下去,悄声对皇后说:“娘娘,媱纾想来是胆子太小了,陛下昨夜没有临幸她,可奴婢刚刚去伺候陛下更衣时,他打听了一句媱纾。”

    皇后唇角扬起:“媱纾的那张脸确实足以让陛下动心,就看她能不能抓住机会了。”

    忻卉有些没把握:“奴婢瞧着她胆子太小,怕是瞧见陛下就吓得说不出来话。”

    “你懂什么?”皇后斜她一眼,“陛下心里就喜欢这种。”

    别人不了解萧叙澜,她还不了解?

    她十六岁便做了他的太子妃。

    瑾昭容不就是仗着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惹得萧叙澜流连忘返。

    门外传来栖凤宫首领太监的声音:“娘娘,各宫的后妃们都来齐了。”

    忻卉应下:“知道了,娘娘这就过去。”

    皇后挑挑眉:“去将媱纾叫到前殿伺候。”

    “是。”

    -

    前殿。

    后妃们都已经到了。

    皇后端坐在凤鸾椅上,媱纾站在她的侧后方。

    殿内的女人们看起来一团和气,实则是暗流涌动。

    淑妃一向看不上瑾昭容,瞧见她一大早就昏昏欲睡的状态,更是不喜。

    她目光犀利:“瑾昭容,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困倦?昨日十五,陛下歇在皇后娘娘宫中了啊。”

    瑾昭容不怒反笑:“妹妹这身子如今越发觉得沉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

    她应当是有了身孕。

    皇后脸上的笑容马上加深:“你伺候陛下这么久了,说不准是有了皇嗣,一会儿本宫让太医去你宫中为你请脉。”

    可是其他嫔妃们却笑不出来,众人脸上的表情各异。

    尤其是淑妃,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她就多余说这一句。

    瑾昭容微微颔首谢道:“多谢皇后娘娘。”

    她早就找太医看过了,是有了身孕。

    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堵住淑妃的嘴,刚好刺一刺其他嫔妃。

    皇后又继续道:“瑾昭容近日承宠多,本宫新得了一株百年山参,一会儿让人给你送去吧。”

    她说完后,看向了身侧的媱纾,命令道:“媱纾,一会儿替本宫将山参送去瑾昭容宫中。”

    媱纾赶紧应下:“奴婢遵命。”

    瑾昭容听完皇后的话,目光一转,注意到了她身边跟着的媱纾。

    皇后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脸生的宫婢?

    她虽然低垂着头,却不难看出姣好的面容。

    皇后将如此漂亮的一个宫婢留在自己身边,安的是什么心思?

    瑾昭容打趣似得开口:“皇后娘娘,您身边何时多了个如今漂亮的宫婢?”

    媱纾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赶紧将头压得更低了些。

    她心里明白皇后的坏心思。

    皇后是要趁着她还没有被萧叙澜临幸前,就要让她成为所有人眼中钉。

    日后若是媱纾真爬上了龙床,这些妃嫔们必然会处处针对她。

    她只能乖乖做皇后的人。

    让皇后成为她唯一的庇护。

    可惜,她从不将任何人作为自己的庇护。

    哪怕是拥有江山的皇帝。

    自己的庇护只能是自己,唯有自己才能护住自己。

    皇后微微侧目瞥她一眼,神情端庄:“昨日去花房时,本宫觉得她顺眼,便把她调了过来。”

    瑾昭容笑里藏刀:“娘娘眼光真好啊,这小宫婢模样生的就是漂亮。”

    皇后笑笑,没答话。

    经瑾昭容这么一说,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媱纾的身上。

    皇后将这么漂亮的一个宫婢留在身边的目的,不言而喻。

    不过就是想送给陛下一个自己的人。

    皇后并不否认这一点。

    后妃们本就需要相互制衡,若是一人独宠,后宫便会乱了套。

    她的皇后之位也坐不稳。

    一群女人们又闲扯了几句后,皇后便让人散了去。

    媱纾则是拿上山参,跟着瑾昭容一同出了栖凤宫。

    -

    看着她们出了栖凤宫的大门,皇后问身边的忻卉:“都安排好了?”

    忻卉点点头:“娘娘放心。”

    -

    媱纾慢吞吞跟在瑾昭容宫婢的身后,不贸然张扬。

    只可惜,瑾昭容如今已将她视为了眼中的沙子。

    虽然她如今还未被萧叙澜看上,可若是皇后刻意安排,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她不可否认,媱纾这张脸,让她有了几分的危机感。

    她的贴身宫女竹桃这才追上她的脚步,小声贴在她耳边说:“昭容,奴婢刚跟栖凤宫的宫婢们打听了,昨晚皇后娘娘身子不适,陛下虽留宿栖凤宫,却是在偏殿歇息的。昨晚是……媱纾伺候的。”

    瑾昭容脸色骤变,低声也压不住怒火:“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可是陛下没有宠幸她。但应当是记下了她,今日还跟忻卉打听她去哪了。”

    她脸上的怒火更甚,如今她有了身孕,怀胎十月,再等她生产,萧叙澜的心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本想送自己的庶妹进宫固宠,却没想到皇后竟先了她一步。

    媱纾,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