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在她幼年时也曾背过她,可那是兄妹之间的照顾与亲情。
两世以来,头回被人横抱而起,那一刻突生的羞愧和懊恼,让她恨不得永远不抬头。
若在平日,她定,她定……
可今时不同往日。
兄长危在旦夕,连命都快保不住了,她厚着脸皮舍去尊严,来求林三爷相助,这点羞耻心,已经无足轻重了。
按住狂跳的心脏,云清絮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尽是哀求。
“今日是秋闱第三日,按照贡院的规矩,今夜兄长可以回来住一晚。”
“我跟柳叶提前两个时辰去贡院门口等着,可……”
……
云清絮三言两语,将贡院门口发生的事,一一告知林从鹤。
已冷静下来的林从鹤,手指摩挲着案几上的一对大雁摆件,面色来回变幻。
尤其是听到林婉如横插一脚,要废了云清川的右手时,他立刻反驳。
“这不可能。”
他语气笃定,“婉如的性格我清楚,虽有傲气,但鲜少有害人之心,身旁的丫鬟仆从犯了错,她都不忍心责罚,更别说面对一个两袖清风的举子了。”
“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此话一出,云清絮心沉到谷底。
一抹隐忍的痛意,席卷全身,甚至比后背上的肉体之痛,来的还要强烈。
误会?
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她已经被打成这个惨样了,还能算误会吗?
她真的好想问一句。
为什么在所有人眼中,林婉如都是那个心地善良的仙女,无论是前世的玄翼、她含辛茹苦养大的渊儿、还有眼前的林三爷……
林婉如像是有一种魔力一样,让所有见过她的人都对她心生善意,相信她是世界上最心慈手软的姑娘……
好累。
云清絮只要一想起林婉如这个人,就觉得好累。
她开口打断林从鹤的话。
“林三爷,是不是郡主下的命令都不重要。”
她惨然抬眸,看向那边的林从鹤,“重要的是,我不相信兄长会作弊,求您帮忙,为兄长洗刷冤屈。”
……
方城。
别院之中,虫声寂寂。
为了批改朝务,玄翼已喝了三盏浓茶,此时月色幽微,更深露重,他所有朝务都处理完了,但却没有半丝睡意。
他从随身携带的玉匣中,翻出了那张被他摩挲许多遍的字迹。
妙手回春四个字,分明是赞扬医者的话。
可在他这里,却好像情人飞燕传信寄来的情书一般。
每次想她时,他都会取出来看一看。
他身上,属于她的东西太少了。
对了。
还有一只玉笛。
玄翼从腰间将玉笛解开,就着月色打量着笛身,一眼便看见了那刻在玉笛上的小字。
长春。
他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颇有些咬牙切齿。
堂堂长春侯府,救命之恩,送礼就不能送点儿好东西,弄个笛子送过来,还得带上他们侯府的标记。
真是小家子气。
还能不能让他好好睹物思人了。
鼓锣声歇,秋闱落幕。
在考舍中被桀磨了七日的举子们,大都惨白着脸,在亲朋好友的搀扶中,迈着虚浮无力的步子,坐上了自家的马车。
陪考的亲眷温声安抚着他们。
“澈儿,累极了吧?母亲用小火为你煨了三日的鸡汤,如今正在炉上暖着,快回去吧。”
“相公,为了让你安心备考,妾身已在乡下庄子里住了一个多月了,如今你终于结束了,妾身也能搬回府里了。”
“爹!爹!娘说你一定能考中状元,为满儿求一个金腰带回来,满儿不要金腰带,满儿换成兔子灯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