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斯屿看一眼坐在南桑宁左边位置的一个女人,她忙不迭的起身让坐。
贺斯屿拉开椅子坐下。
桑宁愣了一下,第一次见这么明目张胆横行霸道的人。
便是她从前遇到的那些燕京城的纨绔,对姑娘家好歹面上都还端着几分气,毕竟人家虽然纨绔,但也要面子的。
他竟然赶人家姑娘给他让座?
而南思雅看到贺斯屿竟然主动到南桑宁旁边落座,脸都青了。
这乡下来的贱丫头哪儿来的面子让贺三少青眼有加?不过是胡言乱语,还给她装上了!
陈铮脸色也不大好看,没想到这个南桑宁这么有手段,竟然还能攀上贺三少,他至今都还没能凑到贺三少面前说上一句话。
就在全场变幻莫测的脸色和窃窃私语之中,桑宁回神了,看着贺斯屿问:“贺先生想让我看哪样物件?”
贺斯屿微微抬了抬下巴,桑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台上已经推出了最后一样拍卖品。
“周朝赫赫有名的螺钿紫檀琵琶。”
一把琵琶被捧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琴架上,琵琶由上好的紫檀木做成,精工细作,琴面上还有十六朵小团花,花瓣镶嵌玳瑁,花蕊则用彩色的透明琥珀镶嵌,工艺极为精湛。
桑宁怔忪一下,这把琵琶在周朝就极有名气,是前朝先帝宠妃宁贵妃的琵琶,贵妃因琵琶而得宠,先帝亲赐这把琵琶。
桑宁五岁时,先帝还未驾崩,她在宫宴上便看到宁贵妃弹过这琵琶,艳惊四座。
“哇这琵琶好漂亮!”纪妍眼睛都亮了,又回头问桑宁:“怎么样怎么样?!”
桑宁看着屏幕里放大的细节图看了一会儿,有些犹豫。
陈铮冷嗤:“装不下去就别装了,又不懂还要强撑面子,你自己肚里多少墨水你心里不清楚吗?贺三少可千万别被她骗了,她书都没念几年,山里的一个野丫头,哪儿认得这些东西?”
纪妍阴阳怪气:“哟,我说哪儿来的狗乱叫呢?怎么?刚刚桑宁点出你心上人镯子是假的,你还在这怀恨在心?”
陈铮气急败坏:“纪妍你别胡说八道!我和宜君十多年的朋友,那你和贺三少也认识十多年了,怎么?你是不是也偷偷暗恋人家?!”
纪妍嗤笑:“我又不像你,成天围着人家当舔狗。”
“你!”
南思雅眼睛又红了,这回是真的要气哭了,她引以为荣的未婚夫,被当众说成是别的女人的舔狗。
还是在南桑宁的面前!
她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脸过!
桑宁眉心跳了跳,那边两人骂的起劲,她忍不住转头去看一眼被牵连的贺斯屿的脸色。
贺斯屿却反倒优哉悠哉,睨她一眼:“看我做什么?你也暗恋我?”
桑宁:“……”
“贺先生多虑了。”
“哦,那就好。”
“……”
贺斯屿又扫一眼台上的琵琶,终于转移了话题:“你觉得这琵琶是真品吗?”
桑宁沉吟着:“我不确定,得试试才行。”
宁太妃的那把琵琶,她也弹过,宁太妃性子和善,见她也喜欢琵琶,便将琵琶给她赏玩。
南思雅立即道:“姐姐你没参加过拍卖会,不知道规矩,这拍卖品没有成交之前是不能碰的,不然碰坏了算谁的?你这样提要求让主办方都很为难,爸妈早说过让你多学点规矩再出门,你也不听。”
南思雅好容易找到桑宁的错处,恨不能借此机会将她踩进泥里。
贺斯屿语气随意的开口:“拿来,给她试,试坏了算我的。”
南思雅脸色瞬间僵在那里,几乎憋成了猪肝色。
贺斯屿都亲自发话了,谁还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贺斯屿就是规矩。
拍卖方的负责人闻言毫不犹豫的亲自捧着琵琶走过来,送到了南桑宁的面前:“南小姐请。”
南思雅还着急的很:“姐姐你又不会你别乱试,这种古董藏品珍贵的很,你回头给家里惹乱子!”
桑宁都没抬眼看她,只是接过了那把琵琶,先调了一下琴轴,一手抱着琵琶,手指轻慢的从琴弦上划过,一道琴音倾泻而出。
全场都屏息凝神,不知是等着看笑话还是等着看热闹。
桑宁调好了,将琵琶抱在怀里,左手按弦,右手五指拨弦,轻挑慢拢,一曲疏阔的高山流水倾泻而出,原本嘈杂喧嚷的宴会厅,此刻都好似陷入空谷般的幽静之中,恬淡静谧,没有大开大合的起伏,却扣人心弦,让人沉浸其中。
忽然琴音停下,全场都还陷在那清幽的山谷秘境之中没缓过神来,宴会厅难得的出现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三秒之后,众人才回神,随后瞬间爆发出如雷贯耳的掌声。
南思雅惊的脸都扭曲了,她怎么,怎么还会弹琵琶?!
一曲清幽疏阔的高山流水,全场沸腾,那她精心准备,特意演奏的钢琴曲算什么?!
桑宁抬眸,看向贺斯屿:“这把琵琶是真品,只是琴弦换成了韧性更强的冰弦,如果用丝弦会更好。”
贺斯屿幽微的眸子看着她,带着几分探究。
桑宁目光坦然,并不回避他的打量。
两秒后,贺斯屿忽然勾唇,又恢复了先前随性散漫的样子。
“这把琵琶,我要了。”
负责人汪总忙弯着腰气的道:“贺总,这把琵琶起拍价三千万。”
“我出一个亿。”
贺斯屿语气随意:“有人跟吗?”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然后陷入死寂,鸦雀无声。
拍卖师在台上开始喊价:“一个亿一次,一个亿两次,一个亿三次。”
然后小锤重重的落下,一锤定音。
这琵琶,归贺斯屿了。
纪妍都忍不住啧啧摇头,小声念叨:“败家子啊败家子。”
贺斯屿的助理跟着负责人去办交接事宜了。
拍卖会结束,气氛也都缓和下来,开始聊天用餐。
贺斯屿看向桑宁:“听说南小姐从小在山里长大,怎么会懂得辨认古董藏品?”
桑宁却反问:“贺先生也知道我在山里长大,兴许我是胡说八道,贺先生怎么就相信我的确懂得辨认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