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
崇介丘躺在宽大的窗台上,盯着那方绣着玉兰花的淡青色的手帕发呆,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晦涩的光。
有一只白皙的手慢慢抚摸上他半露的胸膛,那只手的指尖处,还染着朱红色的蔻丹,灯火幽微,显得更加诱惑。
“大王子,南枝妹妹…方才递来情报说……”
“那些东西,她已经想办法送到端贞公主的寝殿中了,就是不确定…那端贞公主会不会把此事告诉大宁皇帝。”
崇介丘闻言闭上眼睛,将那方手帕展开,轻轻铺在自己的面颊上,微叹一口气,幽幽道
“她不会去说的,那种事情…你让她怎么去说……”
“可怜她一出生,就连自己亲生爹娘的面也没见过一次,甚至连遗物,也没摸过几件。”
“如今,突然得了那些东西,看过之后,又明白了那些事情,心里面能不能承受的住……还暂且两说呢,又哪里有闲情逸致去大宁皇帝那里告我的状?”
崇介丘一说完此话,在他身边依偎着的那个女子便嘟起了嘴,嗔怪道
“娜莞从北狄王庭里待了那么久,还从未听见大王子说过谁可怜呢,如今这样……可是对那大宁小公主动了情,开始心疼人家了?”
“大王子,您可别忘了,当初……先首领可是死在她生父剑下的。您与她…应该是那不共戴天的仇人才对。”
崇介丘听完此话,扑哧一乐,那铺在面上的薄丝帕也被他的气息吹的起伏。
崇介丘伸手取下丝帕,缓缓坐起身,拿起小案上的酒盏一饮而尽,轻声道
“老头子那是作死,他没事,就守在北狄窝着呗,非要打人家大宁做什么?伤了人家大宁的百姓,占了人家大宁的地界,还抢了人家大宁的姑娘,那大宁老皇帝再窝囊,也总得装装样子把他打回去吧?”
“打来打去,到了最后,老头子不还是被我那精明的皇叔给摆了一道儿,说到底,因果报应,都是他自找的。”
“独有我那苦命的母亲,等来等去,也没等到文悬战神带领大宁铁骑踏平北狄的那一日……最后,还把自己的性命葬送在了北狄……”
“所以说,文悬根本不是本王子什么杀父仇人,而是本王子母亲迟到的救命恩人。”
“这救命恩人的女儿,本王子心疼心疼,也是应该的。”
娜莞对他这番欲盖弥彰的话不置可否,只娇媚一笑,一双美手轻柔地剥了一个多汁的葡萄,递至崇介丘的唇边。
待崇元丘吃下后,她捡起崇介丘放在腿上的帕子想要擦手,却被崇介丘夺过帕子,一把将她推开。
娜莞被他那股子重力推下窗台,摔在了地上,她痛呼了一声,回头含怨地看向崇介丘。
崇介丘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对着灯火,盯着那方丝帕认真的察看,看上面有没有沾染上污痕。
娜莞轻哼一声,慢悠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姿态撩人娇媚,好似一只成精的狐。
她放低身子,手臂伸长,慢慢从崇介丘微微屈起的脚踝处摸去,柔声细语道
“大王子好生粗鲁,居然为了一条手帕把娜莞推在地上,您若是喜欢中原的丝帕,娜莞明日给您绣上几个,您倒换着用如何?”
崇介丘不理会她,只将那方丝帕重新叠起,放在自己的衣襟里。
娜莞见状,慢慢重新爬上窗台,凑到崇介丘的身边,看着他既白皙又轮廓分明的下颌线,轻轻吹了口气,柔声道
“娜莞既然弄脏了帕子,明日亲自给大王子浆洗出来,只求大王子莫要生气。”
崇介丘闻言,微微侧目,那双深邃的灰蓝色的眼睛里毫无温度,如同冬日里凝结的冰雪。
“你在大宁勾栏院里面的营生就如此清闲?居然,还有时间浆洗衣物?看来,你这么个头牌,也并不受什么欢迎嘛……”
娜莞闻言一愣,脸色变得有些难堪。
崇介丘收回视线,冷漠道
“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这会子正是上的时候,莫要耽误了你该干的事情。”
娜莞低下头,脸色微红,慢慢摸上崇介丘的膝盖,娇声道
“娜莞今日出来,已经挂了出堂的牌子,就让我留在这里…好好服侍大王子一夜吧……”
崇介丘见状,一把挥开她的手,开口唤了人。
那北狄护卫进来时,看见大王子盘膝坐在窗台边上闭目养神。而那个有着北狄血统的娜莞,正穿着水红色的薄纱衣瘫坐在地上哭泣。
崇介丘并未睁眼,只淡淡开口道
“把她送回荡春楼,她若是不想回的话,就让她来服侍你吧。”
太医院里,郑院判终于配好了皇帝要求的药丸。
那药丸集催发情爱、滋养身体、助女子怀身为一体,将有那些效用的一堆珍贵药物放在一起,炼了许久才炼制成。
差点没把郑院判那把老骨头给熬死。
最后,也只得了十丸。
郑院判将药丸放在小红瓷瓶里,呈给了皇帝。
李泽修接过后,打开瓶塞一看,里面是大小均匀的红色药丸,凑近一闻,竟然还有着甜丝丝的香气。
郑院判欠身拱手道
“陛下,老臣依照您的吩咐,将此物炼成,给它取名为醉心丹。一颗下去,入口即化,无色无味,却能令人百转千回,醉生梦死,只贪恋那春深之处。”
李泽修听了,微微点头,问道
“用了此物,可会伤身?”
郑院判摇了摇头,解释道
“老臣在此物中,特意加上了麦冬、百合、女贞子等滋养阴郁的药材,还放了雪莲和人参,是最符合端贞……”
“啊,是最符合体弱之人来用的。”
李泽修这才满意,他盖好瓶盖,摆弄了几下那个红瓷瓶,突然回想起那夜李浔芜勾着他脖颈缠吻时的情景。
李泽修低下头,微微一笑,一双威严锐利的凤目已经含上的动人的波光。
那模样,意气风发中带着几分娇羞,威风堂堂中又隐着几分羞涩,简直怪异到了极点。
给那个站在殿前的郑院判看的一愣一愣的。
待李泽修回过神来后,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郑院判,轻咳了一声,将那小药瓶收好,开口道
“此事有劳郑院判了。其实吧,朕以后,大概率…也是用不上此物了。”
语气平和,还暗含着几分得意。
郑院判听了,却升起一股想要骂街的冲动。
李泽修没心思理会郑院判那个老家伙的反应,他挥手令人退下,又埋首批了几份奏折。
最后,天黑之前,换了一身颜色极为鲜亮的衣衫,对着铜镜照了许久,而后坐着龙辇,来到了思芳殿前。
却被李浔芜给关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