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浔芜听罢沉默片刻,忽然莞尔一笑,敛起衣袖重新坐下,悠然道
“多谢周二姑娘替本公主操心。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居然还为别人想这么多。”
周凝昔见她一改愁眉,像是对自己的话丝毫没有顾虑一般,心里略微有些没底。
端贞公主服用避子药的事情,原本就是周凝昔自己误打误撞推断出来的,并无实证。
至于端贞公主是否与陛下有私情,也不过是依照那些流言蜚语,和周凝昔暗中近距离观察她与陛下之间的情状所猜测。
今日周凝昔观望端贞公主的反应,这两件事情,想必是都让自己猜对了,可是却苦于没有证据,且此事关乎皇帝,稍有不慎,便是会丢性命的。
所以周凝昔并没有去太后那里揭发端贞公主,都是捏着这两样把柄,亲自来思芳殿进行交换。
如今,她唯一不确认的,就是端贞公主是否是自愿同皇帝私情密意……干下那等偷情之事……
若是她自愿逢迎皇帝,甚至勾引皇帝以求荣华富贵的话,又何必偷偷用那伤身的避子药呢?
早一点怀上龙胎,以此来求陛下想办法给她个名正言顺的位分不好吗?
若是她并非自愿,避子药也是皇帝逼她用下的,她今日面对自己伙同太后要带太医来思芳殿的威胁时,就不会有那样慌乱的反应。
端贞公主的反应,分明就是害怕皇帝知道她用避子药。
那么说,她同皇帝之间,便不是自愿的了……
周凝昔捏住李浔芜这一点心思,继续施压道
“端贞公主又何必气?臣女今日语重心长地同您说了这番话,不单单是为了自己,更多的是为了公主啊。”
李浔芜笑意更深,一双眼眸犹如桃花潭水般令人瞧不透,她轻快地笑出了声,道
“周二姑娘说说看,你今日这般威逼胁迫,又怎么是为了本公主呢?”
周凝昔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笑容弄得心里发慌。
她做公主伴读这些时日,见到的端贞公主永远是笑容不及眼底,何时如此畅快的笑出过声?
她虽不知端贞公主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可是自己如今已经是破釜沉舟,再难回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端贞公主,今日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么接下来的话,臣女便直说了。臣女,自从被太后娘娘选进宫做您的伴读,便一心想要凭借自己的本事留在宫中。”
“如今陛下刚刚登基,后宫空置,臣女虽不如您有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运气,可是也生就了一番向上爬的志气。上天既然把臣女投生在侯府,又给了臣女这么一个跃过龙门的机会,臣女哪有不珍惜的道理?”
周凝昔说罢,眼神瞟向不动声色的李浔芜,抬起手抚了抚自己的鬓角,娇声道
“况且,陛下他前几次面见臣女时,态度分明还是温存的,昨日……想必是臣女一时不慎才会触到了他的霉头,若是此番还有机会留在宫中,未必会没有扭转乾坤的机会。”
“再者说,陛下毕竟同太后娘娘是亲生母子,太后娘娘先前便有意提携臣女。天家虽不比民间,可大宁最重孝道,儿女婚事,还是要听从父母之命的。”
“臣女虽不如嫡姐那般身份尊贵,可却生就了一副玲珑剔透的心肠,先前侯府中有术士算过,说臣女是宜男相,命中必定会有贵子……”
周凝昔说完后,话锋一转,对着李浔芜道
“至于端贞公主,说到底,您与陛下之间……是不得长久的,这一点,想必您自己心底里也清楚的很,不然,也不会想办法逗弄我那个傻姐姐去给你张罗药材了……”
“臣女那个傻乎乎的嫡姐啊,她虽然看上去伶俐,内里却是个不中用的草包。端贞公主何必舍近求远,放着臣女不用,去扶持她那么个蠢东西?”
“您是陛下教养过的,他的喜好习惯,您自然是要比任何人都清楚。您若是能将臣女扶上位,臣女定然会想尽办法报答您。”
李浔芜细眉微挑,笑问道
“哦?那么,届时,周二姑娘会如何报答本公主?”
周凝昔见她有了心动之态,忙巧笑道
“臣女若是真的能够受宠于君侧,到时候,自然会向陛下进言,您是想要出宫立府,还是想要同那位陆大人再续前缘,都好说。”
李浔芜露出惊异的神色,不可思议道
“你确信……到时候你真的能劝陛下放我出宫?”
周凝昔笑了笑,自信道
“天下男子自古皆是喜新厌旧,便是陛下,也不外乎是这样。时日一长,他对您的兴趣一淡,身边又有了新人服侍,自然是要将您丢开手的。”
李浔芜听后点了点头,开口道
“听你这么一说,本公主的确有些心动。”
周凝昔见她终于肯松口,忙喜上眉梢,催促道
“那请公主,快快去陛下面前为臣女求情吧,再迟一些,宫正司的人就要来驱逐臣女了。”
李浔芜低头笑笑,站起了身,朝着周凝昔走了两步,凑近她,缓缓道
“周二姑娘,本公主是何时答应为你求情了?”
周凝昔瞬间笑容消失,忍不住道
“……你!”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又改口道
“端贞公主,莫不是还真的以为自己能够一生一世都被陛下捧在手心里吧?!臣女方才对您说的那一番话都白说了?”
李浔芜收起笑容,微微抬起下巴,冷漠道
“周二姑娘方才费尽口舌说了那么多的废话,本公主大体听了个明白。”
随后,周凝昔便望见李浔芜那双清眸紧盯着自己,一字一句道
“你说的对,本公主是早晚都要出宫的,只不过,本公主纵然要走,也绝对不会……留你这样的人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