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抿着唇笑：“傅先生，你以后可不许勾搭未成年的小姑娘啊。”
傅司衍好笑，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说：“我以前在这附近的上过学，家里只有一个佣人，忙不过来的时候，就会来这里打包饭菜回去。”
他轻描淡写地跟她谈起他的过去。
苏南愣了愣。
他之前几乎从不跟她说自己以前的事。
于是，她温和了眉眼，是跨越岁月，绵长而来的温暖，仔细听着。
“你应该知道，我的家，并不算家，即便有父亲，也不被承认…”
傅司衍声音变得很淡，他提起旁边的水壶替她倒水，温热的雾色扬起，人影就变得模糊了。
“…我记得唯一一次，我们一家三个人吃饭，也是在这里，”他抬了抬嘴角，略有些苦涩，风雪积压地眼底，连望向苏南的目光都是厚重无声，“跟你求婚的时候，我就在想，有一天，打算带你来这边…”
……如果，还有孩子的话。
苏南伸手握住他的，笑得很温柔。
“我们现在就在这里啊…”她转头看了看外面，回忆着，“我小时候好像也在这附近住过，不过应该没多久就搬走了。”
傅司衍想起往事，笑意不明地点头，说：“我知道。”
“你知道？”苏南困惑。
他却不打算多解释。
小姑娘托着菜盘送上来菜，家常的美味。
苏南吃着，一双眼睛瞥见躲在后面窗帘里，不时探出脸来偷窥一眼的人，那小姑娘被发现了，也有些不好意思，转身跑了进去。
不一会儿，她忽然又小跑过来，手里拿着由几根红绳编绑起来的手链，手链扣环处，是一个同心结。
那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东西放在桌上。
“这个是我在外面买的，送给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
陌生人善意的祝愿，苏南有些恍惚的想，他们在外人看来，竟然般配到成佳侣一对吗？
苏南微笑着，却摇一摇头，将东西递还。
“谢谢你，”她看着那姑娘，她有一双小鹿一般的眼睛，纯粹而动人，苏南说，“如果真的能百年好合，并不需要这些，如果走不到，更不需要这些。”
不过是人心而已，有所期盼，自然就有所寄托……但那么虚无缥缈的缘分，如果用几根红绳就能绑住，何来那些痴男怨女，无论古今，痴缠不休的。
也大抵心里干净，又或者，爱得盲目的人，才会信这些……可惜她，已经两者都不占了，
傅司衍沉默地看着苏南将那绑着同心结的红绳，重新放回小姑娘手里。
那小姑娘好像是第一次做这种送陌生人礼物的事，还被礼貌的拒绝了，有些不好意思，脸红起来，转身，飞快地跑进去。
知道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里，苏南这才收回视线，却听见对面的人，淡淡一句。
“你认为，我们不能相伴到老？”
几乎毫无情绪的声音，却带了无端的压迫感。
苏南没有看他，吃一口碗里的菜，半许，才回答。
“…我不希望那样。”
就算离开，也不是她所希望的。
但好像…人，大多都难如愿。
求缘不得缘，求幸福，也不过镜花水月……她所希冀的，似乎永远都不会成真。
傅司衍忽然握住她的手，无声而用力地。
“不会那样。”
那么果断不容置喙的语气…霸道得，好像命运也能由他做主。
苏南低头仍在笑着，眼眶里却有泪水摇摇欲坠，而后…大颗地跌落尽面前碗中的汤里，荡开细微的涟漪。
她吸了吸鼻子，仰面看着她的傅先生。
“快点吃吧，吃完你还要回去工作呢。”
“不用，”他与她十指紧扣，“今天我陪你。”
一向懂事的姑娘，这回，却任性地笑开，高兴起来，点头。
“…好！”
他问她：“你有什么事想跟我一起做吗？”
姑娘咬着筷子想了想，眼里闪出星芒，有些兴奋地晃着他们交叠紧握的手。
“我们吃完饭，一起去看电影好不好？”
傅司衍好笑：“你想跟我做的，就是这样？”
“不止这样，”他的姑娘，认真地扳起指头数，“我还想跟你一起去游乐园，去动物园，去鬼屋，去旅行，去散步…”
数到最后，五根手指不够用了，她吐了吐舌头。
“我好像太贪心了呢……”
傅司衍笑了，眉目温和，净是宠溺包容。
“你想跟我一起做的就是这些小事？”
“不是小事啊…”姑娘摇头，看着他，微微红了脸，“这些，都是跟你一起做才有意义的事。”
她从没有跟他好好谈一场恋爱…这些天，她想尽力，让自己记住这些不曾拥有的……或许余温，足够缅怀很多年。
这样大的决心……
是将一切过往抛诸脑后，奋力地让自己不要去回忆，又是刺瞎了心眼，不去看前路，执着地，在这一时刻，只存在于当下。
于是，当傅司衍含笑问她。
“还有什么呢？”
她单手托着下巴，回忆起什么，笑颜如花。
“傅先生，我还想再收一束玫瑰花。”
……
那天下午，阳光很温暖，冬深时节的暖阳，明媚而灿烂。
苏南怀抱了一大捧玫瑰，她低头轻嗅着，被阳光晒出来的花香似乎都是暖的，笑起来，偷看一眼旁边的男人。
真是很好看的人，好看得刺眼夺目呢。
她踮起脚尖，轻轻地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傅先生，你真是好看。”
她由衷地赞美。
傅司衍哭笑不得。
他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但这张脸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鬼用，他实在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沦落到要靠脸在老婆这里占便宜。
……也算这张脸唯一让他欣慰的用处。
他们去看了一场电影。
傅司衍似乎是第一次来影院，这样狭窄的座位，他并不太习惯，也坐得不舒服，只是旁边人偶尔伸手，喂一口垃圾食品到他嘴里，他张口接过，顺便在她手心里恶作剧般地咬一口，惹得她一声轻呼，成功吸引前排人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