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捧住头,要炸裂的剧痛,让她失控了,一声声尖叫着。
“啊!”
傅司衍按响床头上的呼叫器,用力抱住苏南,将她死死禁锢在怀里,低声哄着。
“没事了,阿南…没事了。”
她哭得声嘶力竭,满脸泪痕地不断诘问。
“…灿灿呢?灿灿在哪?”
“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又在哪里?!”
“他们在哪儿?!你回答我啊!”
“……”
傅司衍只是沉默着,甚至说不出一个字。
……
苏南彻底陷入了混沌,开始猛力地挣扎,疯狂地撕扯着面前这个男人。
“我要回家!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她已经认不清眼前这个人,她变得恐惧起来。
“救命!来人救命!”
她尖叫:“司衍…救我!”
她在向她记忆里的那人求救。
他总会救她……她想,那人总会来,会带她走。
可抓住她的人是谁?
……是魔鬼!
苏南发了狠,一口咬在他肩上,牙关紧合,尝到了血的滋味…
傅司衍狠狠抱住她,似乎感觉不到他肩上血肉裂开的疼痛。
医生和护士冲进来。
莫廷均拿起镇定剂,叫两名护士按住苏南,一针推进她血管里。
咬在傅司衍肩上的力道缓慢地放松下来。
苏南绷紧的身体瘫软在他怀里。
那么安静温和,好像一切不曾发生过。
傅司衍就那样抱着她,低头,轻吻着她的额头,她的发…
莫廷均看得两眼生疼,挥手,让其他人出去。
病房的门重新被合上。
莫廷均叫了声:“司衍…苏南现在的情况,需要配合药物治疗和心理疏导……”
傅司衍却像是没听见,他将怀里人放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她像是又睡着了,面容恬静。
他摸着她的脸,忽然轻轻笑了。
“你知道她刚刚在喊什么吗?”傅司衍转头看着莫廷均,告诉他,“她在喊,‘司衍,救我’,她求我救她。”
那样落寞的神情,即便在笑着,莫廷均都几乎能感觉到他溢出来的悲伤。
但这世上哪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呢?
他不过一个局外人,看着他们,再难过……也不过皮毛。
莫廷均低低地叹息。
“…不是你的错,司衍。”
“那她应该怪谁?”傅司衍问他,目光冷静得可怕,他说,“如果不是我,苏南还可以选择去怪谁?”
“……”
莫廷均张了张嘴,却答不上来。
……她的生命,走到这一步,除了傅司衍,能够去怪谁呢?
明明谁都没错,谁都不能则怪。
可如果,谁都不能怪的话,她会……
“她会怪她自己。”傅司衍声音很轻地,把话挑明。
一旦没有选择,她只会怪自己。
那个女人,平生最擅长的…便是隐忍,自责,背负一切,假装若无其事地走下去……如果,还能够走得下去的话。
傅司衍喉咙里忽然涌上一股浓烈的腥涩,他随手抽纸,张嘴,吐出一口血。
绽放在洁白如雪的纸上,艳丽夺目,又极度颓靡。
他想起院子里盛放的腊梅,花瓣凋零谢落在白雪里,也是这样……生与死的美感,物哀。
莫廷均紧张的上前。
“司衍,你要去检查一下…”
他从傅司衍手下那里知道消息,傅司衍之前出了一场车祸,他没有去管,看来身体一定受了伤,或许伤了内脏,现在是不堪负荷,吐出血来。
傅司衍却推开他,随意地擦拭了嘴角。
“把苏南转移到独立的私人病房,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人进出…”他转眸,无声地注视着病床上的人,继续说,“…包括她自己。”
莫廷均皱了皱眉。
“你不能囚禁她。”
傅司衍微笑,一张脸却淡得毫无生气。
“没有什么是不能的,”他说,“莫廷均,如果她不见了,我要你们整个医院陪葬。”
他声音不带情绪,没有丝毫起伏。
但莫廷均太清楚了,这是傅司衍真正认真时候的状态。
多年的老友,他从来不曾用这种语气威胁过他,这一次…他是认真的。
“……”
莫廷均深吸一口气,看着他,隐隐有悲伤之色。
“司衍,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只这一句,莫廷均不再多言,转身出去了,却在走廊里,碰见一个疾步赶来的阿林,他手里,还拿着傅司衍的私人行动电话。
……看来是青门有急事需要处理。
莫廷均听见阿林站在病房门口低低叫了声。
“傅少……”
他脚下步子加快了几分,消失在走廊上。
他的朋友是傅司衍。
傅少的事,他从不参与,也毫无兴趣。
傅司衍走出病房,动作很轻地带上身后的门。
阿林递上行动电话。
“有人在会所的赌场闹事。”
傅司衍接听了。
电话是他安排负责管理会所生意的心腹——沈立,打来的。
“怎么回事?”他淡淡问。
那边沈立有些为难地回答。
“傅少,您最好亲自过来看看,这里来个了高手,赢了不少钱,然后他用赢来的钱请了很多不相干的人进会所,都说是他的朋友…我们不好直接赶人出去。”
会所开门做生意,从来没有限定交得起价的会员带进来玩的朋友人数,而且‘维塔斯’是傅司衍的地盘,更不会有人有胆子来这里挑事。
于是,沈立头一回碰见这样的人,偏偏他牌技实在高,也没有抓到他出千的证据,百十双眼睛看着,轰人出去就更不可能了。
“那人叫什么名字?”
“登记的名字是言勋。”
……阮言勋
傅司衍眼底掠过一抹精光,他留下一句:“我马上过来。”挂断电话,扔给阿林。
“去‘维塔斯’看看。”
“是。”
穿过走廊,往前十几步,就是电梯口,傅司衍却意外地看见莫廷均的身影等在那里。
他顿了一秒,走过去。
莫廷均没说话,只递上来一个药瓶和手里一杯温水。
“吃五粒。”
傅司衍接过药瓶,倒出五粒,扔进嘴里,又喝了一口水,吞服。
“谢谢。”
他拍了拍莫廷均的肩,将水杯交还到他手里,迈步走进他身后打开的电梯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