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衍微笑，慢条斯理地从身上摸出枪……
于是，苏南从苏灿房间里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幕：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盘腿面对面坐在地板上，中间摆着一堆……枪支零部件。
苏南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傅司衍！”
她几乎不敢直呼他名字，这回听声音像是真动气了。
傅司衍本打算把责任推给面前的小屁孩，谁料到，苏灿比他动作更快，双手撑着地，屁股往后一挪，跟他拉开距离，而后无辜地抬起头看着苏南。
“姐，傅先生说给我展示一下枪支构造，都怪我求知欲太强，就看了一下。”
……很好，关系撇的一干二净。
傅司衍不紧不慢地开始装枪，面容仍然带笑，静静看着苏灿，将子弹一颗颗上膛，。
后者被吓得一屁股从地上弹起来，火速钻进房间。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姐姐的男朋友要是他，自己往后这小日子可就刺激了！
苏南看着傅司衍将枪收好，重新坐回沙发上，有点无奈。
“傅先生，灿灿是个小孩子，这些东西，我不想他接触…”
傅司衍想起她用酒瓶爆人头的那晚，好像是为了保护一个朋友。
苏南身边亲近的人，唯独那几个，对待他们，她保护欲倒真是极强。
是幸……也是不幸，软肋太多太明目张胆，很容易叫人一击即中。
苏南见他不说话，不知是否是自己刚才语气的问题，抿了抿唇，没有再开口，想起药已经熬好，转身进了厨房。
背影沉默，看起来像是在生闷气，傅司衍目送她走进厨房，食指轻动，一下下敲打在膝盖上。
…这个女人，不懂争吵，看起来也不会撒娇，能用的唯一方式大概就是冷暴力了。
偏偏，他耐性不佳。
等了五分钟后，傅司衍起身，走进厨房。
“苏南！”
他本打算如果她是故意磨磨叽叽地留在厨房躲着他，他就直接将她扛出来，好好聊聊刚才的问题，可没想到，姑娘正手捧着一碗中药，小口喝着，满面愁容，颇为可怜兮兮。
“太苦了…”她锁着眉，小声跟他抱怨。
傅司衍顿时笑了，原本疏离俊朗的眉目，温和下来，他伸手：“给我。”
苏南将剩下的大半碗中药乖乖交到他手里。
闻味道便知道有多苦。
“怎么不加糖？”他问。
苏南解释：“赵姨说，会影响效果，不让我放糖。”
语气里倒带着点说不明道不清的委屈。
傅司衍问：“家里有糖吗？”
苏南摇头。
她跟灿灿都不喜欢吃那些，家里自然没有备着。
傅司衍没说话，舀了一勺苦药递到她嘴边：“张嘴。”
苏南张开嘴，一口吞了进去，第二勺紧接着就来了。
“那天晚上，在A—Bar，”傅司衍淡淡开口，平和带笑的声音，跟她说话，“你用酒瓶砸人的样子很不错。”
苏南一口苦汤刚吞下去，被他这一句惊得瞪大了眼睛。
“你…你看到了？”旋即想起另一件事，“那后来，追我们的那些人，也是你处理的？”
傅司衍挑眉：“不然呢？”
又是一勺药喂过去。
苏南有些窘：“那天晚上……”
傅司衍却问她。
“怕吗？”
怕？
苏南摇一摇头。
无依无靠的人，被逼到绝境，就无所畏惧了。
忽然抬眼望他，下意识地张口接下他喂过来的药，眼睛里仿佛落了晨星，并不刺目的光芒，和煦动人。
她说：“如果知道你也在那里，我可能就会害怕。”
傅司衍握着勺柄的手微顿了顿，继续动作，额前细碎的黑发遮住眼眸，看不清内里的神色。
苏南微笑着继续说：“…傅先生你看，人呐，就是这样，一旦觉得自己有依靠，就会软弱。”
她声音里似乎也带上了中药的苦味。
傅司衍沉默地将最后一勺药喂到她嘴边，看着她喝下，碗里只剩下些细小的渣滓。
他问她：“还觉得苦吗？”
苏南诚实地点了一下头，下一秒，男人高大的身影就欺身压了上来，苏南下意识地后退，可惜厨房面积太窄，她背贴上冰冷的大理石壁台，再无路可退。
傅司衍抬手捧住她的脸。
“傅先……”
她颤抖开口，未来得及说完，傅司衍眼眸深谙，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她嘴里满是未散的药味，他唇舌霸道进入，在其间濯取，辗转纠缠。
苦…真的很苦。
一番药味，两人品尝，会不会，不那么苦涩？
寂寞、孤独、仇恨、蚀骨的疼痛…来路归途，如果有人分担，会不会…不那么辛苦？
傅司衍失了控。
他闭上眼睛。
这个吻，深入而绵长…苏南扭头想躲避，却被他单手扣住了后脑，不容半寸游离。
而他另一只手，却顺着她的衣摆探入，贴着她温热细腻的肌肤一路攀上……
她伸手摸到了旁边的瓷碗，握紧了，却又松开…这是傅司衍，是她不敢也不能豁出去动手的人。
而且，灿灿还在房间…如果他看到这一幕……
苏南眼角渗出泪，无声地哀求着。
身下人异样地颤抖终于唤起了傅司衍一丝理智，他睁开眼睛，撞进她眼里的水雾，原本深黯的眼底，在瞬间恢复清明，理智回归。
傅司衍后退一步，看着面前的人。
她眼角犹有泪痕，嘴唇红肿，带着一层薄薄的水光，是他留下的痕迹……
他刚刚在做什么？
明知眼前这个人…这个女人是她，不是随便一场风花雪月就能敷衍的情场对象。
傅司衍眼里歉疚，朝她伸出手。
苏南想躲，以前的经历却在提箱她，不要躲避傅司衍，于是，她浑身发抖地看着他伸手过来，轻轻抹掉她眼角的泪痕。
而傅司衍，却将她眼里扎根的畏惧看得分明。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对她做这样的事……上一次，是为了警告，出于愤怒，这一次呢？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他自己似乎也找不到答案，最后，收回手，指尖温热，掌心薄凉，两难相融。
“…抱歉。”
“没关系…”她缓缓摇头，视线却是垂下盯着地面的。
她这样卑微的姿态，让傅司衍心里莫名烦躁起来。
“苏南，你可以生气，你可以不原谅。”
他说过，她可以任性，无论怎样都可以……可她，那只小兔子，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