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准时赶到了帝豪大酒店门口，菲菲已经等在那里，握着小镜子在补妆。
这个地方，她曾经来过一次，跟傅司衍。
那时候她像什么呢？
被施了魔法的灰姑娘，换上华美新装，跟王子——不，傅司衍更像一个无畏开拓的骑士，在盛大的舞会上跳了三支舞。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灯光亮起，交叉过的两条直线，就这样分向两边。
陈立发的车停进门廊，他带着助理从车上下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苏南，目光里流露出来的垂涎让苏南皱了皱眉。
菲菲啪一声合上化妆盒，走到陈立发面前。
“陈经理，你怎么来这么晚啊？我等了好久。”
“路上有点堵车，”陈经理拍了拍她露在外面的肩膀，笑眯眯地说，“走，进去吧。”
回头又吩咐了一句助理。
“你知道包间在哪，就在这里等着接风行过来的李经理。”
“是。”
“陈经理，”苏南说，“我在这里一起等吧。”
陈立发皱了一下眉，见她目光坚决，也没多说什么，想着以后有的是机会跟这个实习生相处，也不急在这一时，于是点头说：“那就辛苦你了。”
便迈步跟菲菲先去了包间。
陈立发的助理是他远方亲戚的小孩，而是二十出头，跟苏南差不多年纪，人内向，不怎么爱说话。
大家都叫他小陈。
苏南偶然跟他目光接触到了，友善地笑了笑，后者则迅速移开视线，强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两人在门口等了近十分钟，风行的人到了。
小陈迎上去。
“李经理，我是陈经理的助理，你叫我小陈就可以了。”
“你好。”
李晟握了一下他伸过来的手。
苏南也自我介绍。
“李经理，我是苏南…是金盛的新职员。”
苏南故意隐去了自己实习生的身份，只怕对方觉得一个实习生前来接待，有怠慢之嫌。
李晟将视线移向她，眼里不免浮现惊艳之色，但毕竟是在商场见过风浪的男人，他对着这个年龄足可以做自己女儿的人点了一下头，礼貌性握手。
“苏小姐。”
小陈说：“李经理，陈经理已经在包间了，我领您过去。”
“有劳。”
小陈领路在前，李晟身后又另外跟着两名随同前来的人，苏南走在最后，刚进酒店，却看见穿着工作服的酒店经理领着两个人匆匆赶到门口。
要接贵吗？
苏南回头看了一眼，酒店经理带着人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廊边翘首以盼。
看来他们等的人还没到。
苏南收回视线，随着前面的人走进转角。
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缓缓停在帝豪大酒店门前。
何珏先下车，阻止了想上前的酒店经理，拉开后座车门。
“傅少，欢迎光临，”经理满面笑容，朝着从后座上下来的男人，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张书记已经在里面了。”
傅司衍看他一眼，迈步走进去，何珏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这一场饭局，金盛做东，一桌盛宴，自然也少不了觥筹交错。
苏南不会喝酒，更不比菲菲在职场上混旧了，饭桌上也迎来往送。
只是在风行李经理举杯的时候硬撑着灌了两口，那李经理见她实在不会喝酒的样子，后来陈立发再管她酒，就出声说：“陈经理，不要为难一个小姑娘嘛。”
既然风行的代表人发话，陈立发自然不敢再多为难苏南，只责备的瞪她一眼，抱歉地跟李晟笑一笑。
“不好意思了李经理，她才进公司没多久，我带她出来历练历练，是不是扫兴了？”
“没有没有，”李晟摆手，将话题移到正事上，“老实说这次上次投标的除了你们金盛，还有很多公司，只是风行独独挑中你们，你们才有这个中标的机会。”
“对对对，能跟风行合作也是我们莫大的荣幸，老总还在欧洲，等他回来，还会亲自监督这个工程。”
陈立发边说边朝菲菲使了个眼色。
菲菲立即将椅子朝李晟身边挪了挪。
“李经理，有关这次合作呢，有几点我可以跟您详细说一下，我们开发这块地，风行来做投资，这绝对是双赢的合作……”
苏南听着菲菲娇滴滴的声音在旁边口若悬河，心下倒是不得不佩服这女人，这样的声音，又贴得近，估计李晟也听不进去什么……
“等一下，”陪同李晟前来的秘书却打断她的话，疑惑地发问，“政府政策你们还没有研究透吗？这个项目虽然有政府支持鼓励，贷款方便，但是有年限规定，还需要多个担保人，你怎么说的净是好处？”
其貌不扬的男人语气严肃，饭桌上原本热热闹闹地氛围一下子就冷了。
菲菲被吓得不敢吭声。
先前沉默听着的李晟，这时候端起酒杯喝了口，看向陈立发。
“陈经理是当我们风行没有人还是你们金盛就这个水平？糊弄我们吗？”
“不是不是，”陈立发赶忙打圆场，“李经理别误会……”
“李经理，”苏南忽然开口，“是这样的，其实这并不是实物，我们之前就是按照您助手所说的那样准备的，但因为合作方是风行，我们想到时候这些政策真正实施起来一定灵活多变，我们出于诚意跟信任，保留了一些空间，也大胆了一些…实在抱歉李经理，我这里有原版本，还有修改版两份，可以给您过目。”
她说着从包里取出来今天下午复印和修改的两份文件递给李晟。
李晟没动，他旁边的助理接过去，仔细翻了翻，朝李晟点了点头。
他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你们倒是准备得很冲分，不过这种小聪明不要用在生意场上。”
陈立发一场虚惊过后，忙不跌地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李经理。”
说着又端起酒杯，自罚三杯。
气氛这才重新融洽起来。
苏南低头安静吃着菜，抬眸看向对面的菲菲。
刚才那一出插曲似乎将她吓得不轻，虽然已经算是平安度过了，但她脸上现在还是一阵红一阵白的，连喝了好几口酒压惊。
似乎隐约感受到苏南的视线，她回望，两人四目交错，菲菲脸色愈发难看。
苏南索性不再看她。
但她临时救场，也注定不能再当个美丽的背景板。
“苏小姐在公司负责哪一块？”李晟问。
苏南微笑得体：“刚进公司就有幸跟着陈经理做这个工程，具体的干什么，还要等跟风行的合作定下来，我才知道。”
“对啊，就等合作定下来了！到时候，我一定再得带着小苏登门感谢李经理。”
陈立发嘴上附和着苏南的话，心里却另有琢磨。
他原以为这个实习生不过是个履历好看点的花瓶，看打扮又不像有钱人家养出来的，本以为她会怯场，没想到是看着柔柔弱弱又温和安静，内里却是不一般。
她这样一答，表面为跟风行的合作推波助澜，实际上，也为她自己铺好了路，到时候合作一定，他少不了跟李晟碰面，李晟对这个苏南既然有印象，他不就不得不把她留在公司。
一个实习生，才来公司第一天，就已经为自己转正定好调了…呵，看不出是个厉害女人。
李晟摆手说：“登门道谢倒是用不着了，合作期间非公事接触合作方，在我们风行可是大事。”
陈立发笑：“傅总果然是纪律严明啊。”
“不到三十岁就登顶，”李晟举着酒杯，感慨一叹，玩笑道，“我们中下层里的那些小年轻暗地里都叫傅总作傅神。”
神一样的男人……
苏南看见跟李晟一同前来的那两个年轻助手在旁边默默地点头。
傅神……他的外号倒真是不少，让她取一个，应该叫傅霸道、傅不讲理……苏南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垂着头低笑出声。
“这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说话的是陈立发。
苏南忙止了笑，抬头迎上他的视线，却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带着一点探究和不屑。
“只是想到以前的事，不好意思了。”
苏南朝陈立发跟李晟举了举面前的半杯酒，一口饮尽。
殊不知，她此刻的一举一动落在同桌另一个女人眼里，宛若银针扎眼般令她难受。
不过是圆了个场，还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什么玩意儿！
菲菲忽然站起来，抱歉地跟二位经理说：“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李经理、陈经理，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去一趟洗手间。”
她刚走出门，却差点迎面走廊上经过男人，但她还没靠近男人半分，立刻被他身后的人伸手隔开。
“小心一点！”
他低声警告了一句，收回手，重新退回男人身后。
菲菲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只一眼，竟被惊艳到收不回视线。
男人个子很高，深色西服，极俊美一张脸，在走廊灯光下如同精雕细刻的艺术品……这张脸，她竟然觉得眼熟，不知在哪里见到过。
这样看着他的女人不在少数，傅司衍本打算无视了，直接离开，却忽然听见她身后那个包间里传出一个声音。
“苏南啊，你可是对不起我们两个，得再自罚一杯……”
傅司衍侧眸，清冷如月色地视线从包间门敞开的那一小道缝隙里窥进去，女人微笑摇头的侧脸就这样落进他眼里。
穿着白色小西服，坐在那里，倒当真像个officedy。
只是眉目是一贯温和的模样，无论面对着谁，也无论那人提的要求是否教她为难…
这样一个苏南，昨天夜里，却一个手起落，用酒瓶砸碎了别人的头……
傅司衍忽然抬了抬嘴角，问面前依旧看着他发愣的女人：“你是谁？”
菲菲已经认出了眼前人。
传说中的A市傅少，她本还在窃喜今天看见傅少真人了，没曾想，他居然还开口跟她搭话！
菲菲心里激动，兴奋喜悦之色飞上眼角眉梢，脸上也隐隐泛出激动的绯色。
“傅少你好，我钱菲菲，是金盛地产的……”
看来她是趁着暑假去金盛实习了。
“多谢。”傅司衍淡淡吐出两个字。
大步从她眼前掠过。
钱菲菲扶着墙壁才勉强让自己站稳。
刚刚傅少问了她的名字……难道，她很快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天呐，今天真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好日子！
钱菲菲哼着小曲，一路心情愉悦地走向洗手间，方才饭桌上的不快一扫而光。
“傅总…”
何珏迟疑着出声。
傅司衍淡淡道：“这次负责跟金盛谈合作的是李晟？”
“是李经理负责的。”
“明天早上让他一上班就来办公室见我。”
“…好的。”
“另外我要知道金盛那边项目负责人的情况，和所有实习生的名单。”
“…我马上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