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摇一摇头，余光滑过傅司衍的脸，却发现他静静望着一处，目光深沉得近乎…温和？
宋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顿时惊得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身穿白色T恤，简单束个马尾的苏南竟然出现在了酒吧门口？！
她似乎是来找人的，一路目光流连探寻。
但她显然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面对这样的嘈杂喧闹和迷离幻色有些无措，只是拨开人群一路往里走，最后终于在舞池里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人。
“蓝蓝！”
苏南叫了一声上面疯狂甩着头发的女人。
但她声音不够，音乐又太吵。
她没有办法，只好冲上舞池，从人堆里挤到卫蓝身边，抓住她的手。
卫蓝抬起朦胧地醉眼，看着她咧嘴笑。
“小南南！想死我了！给姐姐亲一个……”
说着就要嘟嘴贴上来。
苏南无奈，避开，扶着她往外走。
“蓝蓝，我们先回去。”
刚从舞池上下来，却有好几个男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哎哟，又来了个美女，刚刚喝完哥哥请的酒，这是打算去哪儿啊？待会玩完了，哥哥送你？”
苏南低声说：“让开。”
“什么？”
先前说话的男人弯身朝她凑过来。
“美人，你说什么呢？哥哥听不见，来来来，对着哥哥耳朵边说！”
醉得正迷糊地卫蓝一巴掌就抽了过去。
“滚！想欺负我家小南南？！”
宋清在上面看得忍不住扬眉。
“哟，是个暴脾气。”
回头看一眼旁边傅司衍的脸色。
跟莫廷均交换了个眼神，彼此含义都很明确：那几个男人再不让个路，恐怕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卫蓝这一下手劲儿大，男人被抽得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顿时火就上来了。
“你他妈敢打了老子？是非要让老子今天晚上不开心了？！”
苏南见他冲上来，忙将卫蓝护在身后。
“我朋友喝醉了，实在对不起。”
“对不起？”男人还要发作，他身后一个男的凑到他耳边说了两句，递上来杯酒。他顿时由怒转笑，“喂，小妹妹，你把这个喝了，哥哥就不生气了怎么样？”
苏南看着被推到眼前的这杯酒，眉心微皱了皱，没有动作。
男人跟他周围几个人催她。
“快喝，不喝今天你们就别想走！”
酒吧里的人通知了经理，她立即赶来，一瞧男方是这附近有名的混子大飞，也不敢立刻叫保安，想着一番周旋息事宁人。
“大飞哥，您这是怎么？跟两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你滚开，今天没你的事，”大飞不耐烦地推开她，盯着苏南，“快喝！”
此时卫蓝已经攀着她的胳膊，摇摇欲睡了。
说不定他们之前就给卫蓝喝过加料的东西。
而现在旁边围观的人无疑都是在看戏，酒吧的人碍着这个无赖的势力，其他人就更不会多管闲事，不过是出来玩，他们未必觉得这事有多了不起的。
苏南沉默地伸手，接过他递来的酒。
二楼的宋清忍不住站了起来，但见傅司衍依然坐着没动，只静静看着楼下的情况，他也不好有动作。
“这才乖。”大飞笑起来，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此刻一笑，无疑更加恶心了。
傅司衍看着苏南端起那杯酒缓慢地靠近嘴边。
聚光灯晃过她的脸，白得晃目，但她眼神里却流露出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苏南端着那杯酒，一点点贴近唇边，余光却留意着旁边吧台上的空酒瓶，在酒杯贴上嘴唇的瞬间，她猛地将整杯酒直接朝着大飞的眼睛泼过去。
下一秒抓起桌上的酒瓶就砸向他的头。
动作又快又准又狠。
‘砰——’
一声响。
碎片四溅。
莫廷均跟宋清在楼上看得目瞪口呆。
……那只小兔子还有这样一面？
趁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抓住卫蓝就往外冲。
傅司衍看着那抹匆匆逃出门外的身影，露出了他这一晚上唯一的笑容，下一刻，盯着楼下一面惨叫一面带人去追的大飞，深渊一般的眼里只剩下无边的寒意。
莫廷均跟宋清都清楚：他死定了。
苏南拉着卫蓝冲出酒吧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大飞带着好几个男人追出来，可是当她们跑过一条街，他们就不见影了。
……这么轻易就甩掉了吗？
苏南禁不住狐疑。
旁边的卫蓝却扶着垃圾桶狂吐起来，她也没心思多想，忙走过去扶着她额头，让她吐得舒服一点。
而在巷子深处，大飞跟那几个手下正一字排开跪在地上不住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真不知道那两个女人是傅少的人，求傅少高抬贵手！求傅少放我一马！”大飞磕头求饶，面如死灰，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站在他面前的龙安面无表情地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握着手机请示。
“傅少，这些人怎么处理？”
那边淡淡回了几个字。
他恭敬点头：“是。”
挂断电话，吩咐手下的人。
“傅少说了，不用要他们的命，要了他们命根子就行。”
深夜里，惨叫声在这条小巷阴暗深处不绝于耳。
苏南将卫蓝送回了家。
她家里人替她在学校外面租了一套房子。
卫蓝这一整夜吐了好几次，苏南照顾她到天亮，确认她没什么大碍了，才熬好粥，留下张便条离开。
今天是她实习的第一天，万万不能迟到。
她去实习的那家公司叫金盛，是A市颇有名气的大公司。
来接她的，是陈立发的秘书安妮。
“安妮小姐。”苏南礼貌地朝她鞠了一躬。
后者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眼，把工作牌扔给她，转身往前走。
“你跟他们一样叫我安妮就行，你很走运，陈经理亲自点名让你以实习生的身份，参与了金盛费尽心思才弄到手的这个大项目。”
“我会好好努力的。”
苏南回去做过功课，这次金盛拿下的项目是开发金融街，投资额高达十几亿美金，但合作方还没泄露。
“刚进来的实习生都这么说，”安妮侧目看她，说不清是怎样的眼神，语气听起来让苏南很不舒服，“别到时候努力都用到别的地方了，我可告诉你，陈经理的老婆是出了名的母老虎。”
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苏南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安妮把她领到位置上，自己转身就走了，只留给她一个OL职业装的背影。
苏南这个上午基本无事可做。
旁边的同事对她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礼貌倒是礼貌，就是疏离得厉害，甚至还带着点厌恶。
苏南本来心里有疑，中午去洗手间的时候，却意外听到了背后的隐情。
“安妮，你今天上午带来的那个实习生就是陈经理说的那个？”
说话的女人叫菲菲，办公的位置就在苏南后面，苏南一个上午听到她好几次跟户讲电话的声音，很轻易就认出来的。
“是啊，不然我哪里有空来接个新人。”
这个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自然是安妮的。
菲菲压低了声音说：“哎，听说，陈经理已经跟她……”
“八字没一撇的事，”安妮的音量却丝毫未减，“这一看就是还没到手嘛，不然那个老色鬼怎么会特意交代部门里的人多照顾照顾实习生呢？他就等着实习生自己去找他呢！然后再做个好人，那些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姑娘，没有几个不上套的。”
菲菲啐了一口，小声骂：“真不要脸，来公司屁股还没坐热就想着爬领导的床。”
“长得就是一副狐狸精的骚样，能好到哪儿去？”安妮不冷不热的接了一句。
这些刺耳不堪的话…苏南微垂着头，一一忍下。
“…对了，”外面又传来安妮的声音，“今天晚上要跟风行集团的人见面，你那些资料都弄好了吗？”
跟风行集团的人？
苏南眼里一抹诧异。
“今天就要吗？晚上不是一起吃个饭而已吗？”菲菲有些慌。
“当然得带上了，酒局饭桌上最好谈生意了，你不是还没准备好吧？”
“还差一点……”
“那还不快去！小心陈经理扣你奖金。”
“……”
她们后面又说了几句，才离开。
苏南没有细听，怔怔陷入思绪里。
原来这个项目的另外一个合作方是风行集团…
那个男人的脸毫无征兆地浮现在脑海里…他的嗓音几乎就贴在耳边。
他说：‘苏南，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苏南走出隔间，双手捧起冷水敷在脸上，许久，才缓缓放下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好笑。
…提到与他有关的东西，自己就变得不像话了吗？
她低低地，自嘲地笑了起来。
“……你啊，真是差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