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没有听从去招待所的安排,而是毅然决然地骑上自行车,向着河汊飞奔而去。

    往日白天骑车经过泗洲湖堤密林深处时,我都会心生胆怯,可今天,前方是黑洞洞的一片,我却毫无惧色。一路上,风在耳边呼啸,仿佛在为我鼓劲儿。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会议上的场景,心中充满了自责与懊悔。

    我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如果我能更机智一些,是不是就不会让河汊乡陷入这样的困境?

    我只顾拼命蹬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把情况汇报给余书记。

    等到了河汊,全身已汗如雨下,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我却顾不上疲惫,直奔余书记的办公室。

    我如实地向余书记汇报了情况,余书记沉默了许久,他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疲惫与无奈。他缓缓地叹了口气,只说了句:“你先去休息吧!”

    那声音里透着深深的失望。我能感觉到,余书记的内心十分复杂,他或许在为河汊乡的工业现状担忧,或许在为自己的决策失误懊恼,又或许在为我的表现感到不满。

    我默默地退出办公室,心情沉重得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第二天一早,余书记骑车前往县政府汇报工作。下午回来时,我能明显感觉到他心情极度不佳。

    他把我叫到办公室,想听我谈谈看法。我依旧实事求是地说:“明年工业最多可实现500万产值。”(实际上,能实实在在达到200万左右就不错了。)

    余书记皱着眉头说:“你这个人将来吃亏就是在于太老实,人家能报1000、2000万,我们为什么不能?”

    我一时语塞。我心里满是委屈,这明明是按照他的要求和口径汇报的呀,怎么现在反倒怪起我来了呢?

    我忍不住说道:“书记,我是按照您的意思汇报和计划的,您的意图有变,我却不知道,您也没有示意,我怎么能理解呢?”

    余书记有些不耐烦地说:“做行政干部,尤其是做领导的,搞政治的要灵活点,你看人家都谈一片大好形势,争取两三千万,你却说得一团糟,还说500万……这是什么计划?”

    我据理力争:“余书记,我在会上说500万已经超过两套班子会议研究时300万的200万了。因为我刚到会场听见城关乡说明年实现800万,后来以1000万通过。

    我就临时自作主张地把计划由300万调为500万。昨天我到会本身已是最后一个人,根本没有听到其他乡镇说什么。”

    余书记很不开心地挥挥手:“你先回去吧!”

    离开余书记的办公室,我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你这个人将来吃亏在于太老实。”

    这句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我不明白,为什么老实本分也会成为一种错误?我一直以为,只要努力工作,实事求是,就能够得到认可和尊重。可现实却给了我沉重的一击。

    在后来不久的全县工业大会上,乡长方伏和在会上作了题为《我们的砖瓦厂为什么年年亏损》的检讨性发言,河汊的工业在全县倒数第一已成定论,余书记因此又大失人气。并加速他调离河汊的进程。

    从那以后,余书记不再像以前那样信任和器重我了。我虽然心里明白,但还是装作不知道,依旧像往常一样奔波忙碌,只是再也没有了曾经的赞扬和强有力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