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犯被押送回了警察局进行审讯,警员将围观的路人群众也遣散的差不多了,原本热闹的夜幕街头也重新回归了平静。
在这平静的背后,凶案发生的地方,也就是死者的家里,方正带着我和邵星海,正一眉不展的站在厅中央,环视着屋内数不清的符纸,头疼极了。
看似这起事件只是一个精神失常的人拿着砍刀杀了自己全家,其背后却绝非是这么简单,往往精神失常也能分很多种,比如说天生的、后生的。
天生的那就不用说了,这后生的,极有可能是被吓出来的精神病。
只不过,这家人似乎对符咒并不了解,屋内数不清的符咒,没有一张是靠谱的,这些多半都是在街头小贩那儿买来的,不仅价格贵,还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家人糊涂啊,怎么没请个大师看看?”邵星海不禁摇了摇头,有些惋惜。
方正皱着眉盯着满屋的符纸,沉思了半晌,案发现场血迹斑驳,实际上没什么看透,等他回过神来,法医已经赶到了现场,而我们也需要撤了。
“你们两个既然没什么事做,就和我去一趟警察局吧,这桩案子你们已经参与了,大男人就得有始有终,你们说是不是?”
回到了街头,方正转过身朝我们问道,语气里并没有要征询我们的意思,而是下了结论。
“既然方局长都开口了,去一次又何妨,反正我们白天睡够了,晚上精神得很!”左思右想,去一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干脆笑着点了点头。
方正得到了我的回答,快速走到警车旁边,开了后座的车门,请我们上去。
一路疾驰,凌晨时分,我们乘坐警车来到警察局,刚一下车,就听见局里乱糟糟的,不断有打砸东西的声音。
因为发生了杀人案,大多数警员都去了现场支援,局里留下的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警员,哪里对付得了那杀人犯,眼看着东西一样样扔在地上摔得粉碎,也阻止不了。
方正见状,车都来不及锁上,直接冲进了局里,一把抓住那杀人犯的脖子,猛地踢向他的后膝,将人压在了地上。
“方局长,这人还是尽快押送到上面去吧,咱们局里可经不住他造的呀!”
一名年长的警员气喘呼呼的走了过来,脸上是被折腾过后的狼狈,插着腰抱怨道。
“案子还没了解清楚,不能草率交人,早说让你们把人关进去再审讯,放外面可不得惹出乱子来吗?”方正来了脾气,开口就是一顿教训,也不顾那警员年纪比自己还大。
“那也得关得进去啊,三五个老爷们都没把他关进去,看你多大能耐吧!”
那老警员嘴里嘀嘀咕咕的说道,声音不小,我们都听见了。
方正深呼吸了一口气,也懒得和他继续斗气,拎着杀人犯的衣服一路拖拽扔进了小黑屋里,看得一群老警员目瞪口呆。
我和邵星海对视了一眼,今晚注定不轻松了。
小黑屋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四面都是涂着黑漆的墙壁,两个摄像头实时记录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杀人犯自从进去之后,竟然渐渐变得镇定下来,没有了发狂的举动,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只是低垂着脑袋,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方正在外面观察着监控,让我和邵星海进去和杀人犯面谈,一旁的老警员开始不乐意了,认为我和邵星海并非警方人员,和杀人犯面谈实在是不妥。
“方局长,他们两个是毛头小子,里面可是一个杀人犯啊,要是出了什么事,谁来负责?”
闻言,方正一拍桌子,愤然站起身说道:“我来负责总行了吧?”
一众老警员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我和邵星海已经打开了小黑屋的门,方正在外面和他们对峙,关了门之后,小黑屋里就显得安静多了。
杀人犯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听见我们的脚步声,微微抬了抬头,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就迅速低下头去。
剩下的椅子只有一张,邵星海让我坐下,他自己则站在一旁观察着杀人犯的一举一动。
外面的老警员所担心的事情,我们却丝毫没有当回事,不是因为不怕死,而是眼前的杀人犯根本不是出于精神失常所导致的杀人。
“先生,我们不是警察,是来帮你的人。”我将身子前倾,双手放在了桌子上,语气十分的平静。
杀人犯抬起头,血红的双眼透着绝望和恐惧,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我叫方骞,身后的是邵星海,我们两个是道家,你身上发生的事情,需要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这样我们才能帮你。”
我看着对方的眼睛,十分诚恳的说道,为了缓解他心里的紧张情绪,我始终保持着微笑。
“你们真的能帮我?”
在等待了几分钟之后,他终于开口了,只不过声音好似是来自地下水渠,这应该是他许久没有开口说话的原因导致的。
“这之前,不妨先说说你叫什么,这样我们也好快速熟悉起来。”我点了点头,继续引导着。
“我叫黄杰,今年三十九岁,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杀的都是鬼,是无恶不作的鬼!”
黄杰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起来,他的身上还沾着不少血迹,如果换做其他人听到这番话,一定会视他为不折不扣的精神病,可这番话在我们眼里,却是一起灵异事件。
为了不继续刺激他的情绪,我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先让他放松下来,却不料方正却在此时打开了小黑屋的门,黄杰脸色突变,握紧了双拳嘴里发出厚重的呼吸声。
其实方正只是想进来送水而已,却不料引起了黄杰的剧烈抵抗,他自己也有些堂皇,匆匆扔下水闪了出去。
“黄先生,方局长和我们一样,都是你这边的人,你大可不必紧张,要不是方局长认为这件事有蹊跷,我们也不可能来帮你。”我赶紧解释了几句,生怕这人又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不可能,警察怎么会相信我说的话?之前我不止一次找过警察请求帮忙,可他们都当我是精神病,还把我送进了精神病院,这帮人只会相信自己看见的,根本不会相信我说的!”
我们不知道黄杰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从这句话中,也能猜出一些来,其实这也难怪,黄杰看见的东西,其他人看不见,自然就不会相信,尤其是鬼神一说,这在现实社会中,本身就是一个十分敏感的东西。
“方局长和那些人可不一样,他本身就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好些个灵异的案子都是他亲自解决的。”我将身子靠前,继续解释道。
“我暂且相信你一次,说吧,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黄杰犹豫再三,总算是慢慢冷静了下来。
我想知道的当然是和这件案子有关的东西,只是贸然提问,这人多半会拒绝。
思来想去,我将桌上的水瓶推到了他的面前,让他先喝口水。
黄杰接过水瓶,三两下将瓶子里的水喝下了肚,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眼神看向了另外一瓶。
我瞬间理解他的意思,也不急着开口,将剩余的两瓶水都推了过去。
等了几分钟,黄杰一擦嘴巴,沉着脸叹了口气。
“我本来是开货车拉货赚钱的,每天跑跑夜路,勉强能赚个养家糊口的钱。可是前些日子我正在开夜车,马路上突然冲过来一个女人,你们可知道高速上车速有多快吗?我及时踩了刹车,可也刹不住啊,车子碾过那个女人,当场没有了气。”
“幸好我有个同学是律师,他从我车上拿了行车记录仪,帮我打赢了这场官司,那个女人无亲无故,所以官司十分顺利,可没想到我回到家之后,每天晚上都能梦见那个女人惨死的样子,到后来它穿着我妻子的衣服给我做饭,还穿了我孩子的校服,甚至还……穿上我妈的旧衣服,在我家四处走动!”
“我买了许多符纸,但都没有作用,家人以为我是受到刺激所以精神失常了,可我根本不是精神病,警察也来过,把我带进精神病院住了几天,我不堪耻辱跑了回来,可一开家门,妻儿老母竟然全都是它的模样,对着我笑,露出血盆大口,眼珠子掉在了地上,我拿起砍刀就砍了过去,直到它被我砍得血肉模糊!”
“我在被关进警车的时候看见了你们几个,既然你们是道家,肯定和别人的眼光不一样,怎么样,那东西死了吗?”
黄杰睁圆了双眼,红血丝格外的突兀,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渴求从我嘴里听见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黄先生,你以为你杀的是那个鬼?”我撑着下巴,小声的问道。
对面的人陷入了沉默,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重重的点了点头。
身后的邵星海叹息一声,指着黄杰骂了一声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