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感情,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旁人看再多想再多,也不及当事人被撩动的那一丝心弦。
韩信闭门思过归闭门思过,但上朝还是得按照,而当他在朝堂上再见到陛下一眼,心中再多的纠结与苦楚,都化作了一腔绕指柔——
他不过是只输与了陛下,又有何不可?
是他多爱几分,又有何不可?
陛下拥有整个大秦,能给予他几分情谊,较之旁人,已然是与众不同了……再者,他能陪伴陛下的时间本就不多,就似陛下不会为他放弃原则一般,他亦不会因为陛下而放弃战场。
既如此,倒不如先爱着,伏低做小又何妨。
本身便是他自己放不下、舍不下。
如此一番心理活动后,韩信差不多是没怎么听朝堂上他们的那些议事内容了,只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连下朝了,他也是跟着人群无意识的走出了大殿。
直到到了宫门口,人群散去,被冷风一吹,他才骤然回神,转身又往里走去,而走着走着便成了小跑。
一路至陛下的宫殿,他气喘吁吁,心头却是火热。
韩信在殿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衣服后,才缓缓吐了口气,让人进去通报。
嬴长嫚并不意外韩信的到来,挥了挥手,就让人进来了。
“陛下,信来请罪了。”私下时,韩信便会更亲昵地自称‘信’,而非‘臣’,既是想与众不同,又是想从言语上,更靠近陛下一些。
嬴长嫚朝他招手,韩信走近后蹲坐在她身前。
韩信个子很高,身材也很健壮,哪怕未着厚重的盔甲,那身材,也是绝对算得上是双开门了,胸大劲腰。
嬴长嫚的手心抚上他的脸颊,而后轻轻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吾并非是怪你失礼,只是你久不在咸阳,不知那些弹劾你的折子,多是说你目中无人、自傲浪荡……”
目中无人,是说的韩信在还未任主将时,就时常会顶撞上司,自傲也是差不多在这方面,而浪荡,则说的是他行为不检点、更隐晦指是与陛下这段感情,但少有人敢说陛下如何如何,所以九成九的锅,自然是落到了韩信身上。
嬴长嫚也不是在唬他,毕竟这样的折子,她是真的看到了很多。虽然是基本上每个臣子都会有这一遭,但大概是因为韩信不常在咸阳又是武将刺头,弹劾他的,就更多了一些。
这类弹劾的折子,嬴长嫚一般是直接压下,最多是无聊时翻开看几眼,涨点骂人的见识。
“而你此番,又那般姿态,吾才不得已而为之……”嬴长嫚刻意软下嗓音,说道。
软硬皆施,才是最好的方式。
韩信听着陛下温声细语的为他解释她的想法,又望着她那双深邃而温柔的眼眸,仿佛蕴满无数深情与柔意,让哪怕他心中还残有一点小情绪,也难免为之动容。
“信明白了,是信鲁莽了。”
韩信垂下眼,他的睫毛很浓很厚,长长的,有一点像马睫毛,可他的眼神却比温顺的马儿要更桀骜难驯,也更有几分戾气、戾气是冲着那些胡乱弹劾他的臣子的。对上他的陛下时,他倒还真似一匹马,但更像是一匹甘愿缚颈的野马。
如此这般后,两人便是和好了。
而韩信较之从前,也更有分寸感了些,至少在公众场合,会收敛自己的目光与动作。到私下后,用那种可怜巴巴的语气,去再祈求一些更多的垂怜。
韩信在咸阳待不了太久,特别是待在咸阳时,他也有一些政务在身,闲暇时间也是不多,可偏偏陛下也是个大忙人,于是这俩能凑到一起的时间,便更少了。
韩信之前还觉着,陛下忙一点也是正常,他多等等就是了,直到他快要离开咸阳了,才恍然惊觉:
不对啊,怎么好像有不少找陛下的人与事,似乎都不是政事?
“这不就是争宠嘛。”刘邦一语点破,吃到大瓜的他笑得贼兮兮的,十足的损友架势。
韩信怔愣,而后恨恨咬牙,道:“这群贱人……就是见不得陛下疼宠我!”
“那不然嘞,这天下爱慕陛下的人多了去了,要我年轻个二十岁,我都想去争一下了……”刘邦轻哼了声,似乎有些不屑韩信的大意,几口酒下肚,嘴上也溜了些真心话,只不过最后两句说得轻,韩信等人都没听清。
萧何正色道:“信弟,莫作拈酸吃醋,免得惹了陛下不悦。”
萧何是真心在劝,就怕韩信一气之下,因吃醋而做下一些难以挽回的事情,从而惹了陛下生气,还导致两人关系恶化。
韩信敛眸,低低应了一声。
他如何不知道,他之前已经遭过一次教训了,险些就被陛下放弃。
可要他真的完全不理会这些挑衅,他也忍不了,在他走之前,必须要暗地里教训一下,否则,是人人觉着都可欺他不成?
想必陛下,也不会计较这些‘小打小闹’的。
嬴长嫚望着又一批弹劾的折子,叹了口气。
小狗一样的朝自己不喜欢的人乱叫乱咬,所幸还知道些分寸,没要了人性命。
一点小打小闹,确实是长了些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