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一段如何也避不了。
之前的天幕没提到鲍鱼这事,嬴长嫚还觉得有些可惜、那时候她就是个纯看戏的角度,如今再看,身为继承人,上一任皇帝就必须要好好下葬,以此来昭告天下、自己的正统性。
鲍鱼,不是现代认为的那种鲍鱼,而是指臭咸鱼干,有点像鲱鱼罐头,很臭,和尸臭差不多,甚至可能更让人难以忍受。
所以一般卖鲍鱼的店,大家都是退避三尺的,那是真的很臭。
可想而知,始皇知晓后,他该多生气!
始皇是很生气,既气儿不敬,臣不恭,还气扶苏软弱,气到最后,他再次被气笑了。
鲍鱼是吧,行。
“传令李斯,卖鲍鱼万只,不得任何人相助。”始皇冷笑一声,光是让他在有鲍鱼的屋子里待着,实在不足够,既然李斯那么能干,想必离开一段时间朝堂,去卖鲍鱼,也能‘大有所为’吧!
卖吧,就他卖到死!或者卖到二世赦免他!
本身就不是为大众接受的食物,卖鲍鱼的地方都不多,多是活鱼卖不完且快死了,才想着做一点鲍鱼存起来。
有新鲜的鱼,若非钱财或者其他方面不允许,谁会想吃那种臭到不行的咸鱼干呢?有特殊癖好的除外。
所以,始皇更气了。
虽然不知道长嫚是如何延后三年公布他的死讯的,但长嫚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做贼才会心虚,才会需要遮掩!
虽说,始皇自觉壮年,一想到什么死后或者死讯的,总觉得有些晦气和不适,但毫无疑问,就现在这个新天幕,更多的内容都会集中在他死后,是始皇暂时不怎么想面对,也必须面对的事。
李斯也不想面对。
他捂住脸,只觉得这回,自己的死期是真的要到了。
鲍鱼,以乱其臭……他怎么敢的啊?!还假传遗旨……
李斯已经在思考,自己要不要留下个罪书,然后自缢了,不然……怕是不仅死他一个了!
公元前210年夏,行从直道至咸阳,发丧。太子胡亥袭位,为二世皇帝……乃行诛大臣及诸公子,以罪过连逮少近官三郎,无得立者,而六公子戮死於杜。
……于是群臣诸公子有罪,辄下高,令鞠治之。杀大臣蒙毅等,公子十二人僇死咸阳市,十公主矺死于杜,财物入于县官,相连坐者不可胜数。
……宗室振恐。群臣谏者以为诽谤,大吏持禄取容,黔首振恐。
……下去疾、斯、劫吏,案责他罪。去疾、劫曰:“将相不辱。”自杀。斯卒囚,就五刑。
一个个至少目前为止,十分鲜活、尚在人世的人名被一一点着,当真是与阎王点名无异,甚至于,比起之前的天幕,更为残酷以及无情,仿佛这些人命,不过寥寥几字,冰冷至极,也无所谓至极。
始皇只觉眼前似乎轰然炸了一下,他很快冷静下来,那种隐隐觉得不对劲的感觉,彻底清晰。
太矛盾了,和之前的天幕矛盾起来了。
胡亥篡位,之前的天幕讲过,但之前的天幕说,扶苏自杀被长嫚劝下,而后直拿咸阳,压制住了胡亥,没让已经胡亥杀完所有的姊妹兄弟,甚至于其他臣子,长嫚才是二世……
所以……这个天幕说的史记里,是没有长嫚吗?
嬴长嫚指尖轻点着桌案,心中也在快速思考着,该如何把这新天幕,利益最大化。
之前的天幕好是好,但在播放时,up主的言语以及语气,都表现得太过轻松,十分轻描淡写的略过或者淡化了她夺权时的血腥与杀戮,甚至都不曾过多描述她在位期间的铁血手腕——嬴长嫚自封的,反正以她对自己的了解,后世说什么仁善,那都是美化和假面,说白了,就是她在适应环境后,就会变回从前那样。
挺好,给那些已经有些飘飘然的人一点打击,也给某些暗藏野心的人一点阻碍。
再多就没有了,嬴长嫚也不奢求更多。
她不可能真的纯靠所谓天幕登基,也不可能只靠天幕立威,天幕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二世二年七月,具斯五刑,论腰斩咸阳市。斯出狱,与其中子俱执,顾谓其中子曰:“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遂父子相哭,而夷三族。
夷三族?!
本就担忧父亲和李家的李由霎时只觉头脑发晕。
聪明人在新天幕的诉说下,渐渐地就已经悟到了一些不寻常,可旁人悟到再多不寻常,也不及当事人的感触来得多。
夷三族啊!那可是夷三族啊!
几乎所有李家人都觉浑身发寒,特别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天幕说的话八成都为真的情况下,这一句‘夷三族’,当真是骇人极了。
李斯已经瞠目无泪了,他坐在地上,也不在乎什么整洁不整洁了,光是想到因他,整个李家就此覆灭,他就、他就——
因为太过沉溺那种可怕的事情,李斯甚至久久忘了呼吸……
“阿父!”是唯一在家的大女儿李姩,心中实在担忧,来寻阿父,见着阿父瘫软在地,连忙上前呼喊。
李斯已面紫、浑身麻痹,听到女儿呼喊,他下意识的胸腔微动,整个人却如大病一场般,再难寻到从前那般意气风发的样子。
李斯有些呆滞的把目光移到大女儿身上,满眼悲恸、却已大悲无泪。
“阿父莫急,女儿以为,太子已立,此天幕应为……”李姩思索着词语,一时语塞。
天幕是假的吗?还是……
“应为天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