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阻止我?”亚恩瞪视着从“拂晓”密室里面出来的里特,平静的外表掩饰着他的情绪,掩盖着在他内心深处那潜在的,一触即发的狂怒。
“我不能眼看着你杀死这个女孩。”里特竭力忍耐脑部的疼痛,他也在竭力抑止着对亚恩的愤怒,恼怒他意图伤害帕妮,当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帕妮脸上。他目光带着无限柔情,痴痴看着一脸惊诧的帕妮,却无一点调和者应有的稳重姿态。
里特明明知道越想念帕妮,脑袋就越痛,他却怎么也无法抑止自己的感情,凭借脑海里面残留的与帕妮相关记忆,他逐渐地回忆起一些琐碎小事。就在这时,他从帕妮的脸上看到了不屑一顾的轻蔑态度。他愣了又愣,举止间突然僵硬起来。
“为什么你又来阻止我?里特!”亚恩雷鸣般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炸响。这迫使里特将注意力转移到亚恩身上。他此刻对亚恩有的只是愤怒和误解,帕妮是里特内心最柔情的伤疤,谁若伤害帕妮,就是在触痛他的真情,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亚恩……杀人快乐吗?”里特质问着亚恩,“同样是鲜活的生命,为什么你那么热衷于杀人?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个性格善良的骑士,原来我看错了,你其实是个恃强凌弱、嗜血成性的无德暴徒,处处都要致人于死地,我决不能让你为所欲为的!”
“你可明白你在做什么吗?请注意你自己的身份,里特!这个女人此刻是你的敌人,是雾瓦罗号的敌人,没有理由放她一条生路!”亚恩一脸冰冷无情,但是更让他忿怒的是里特无法稳定的立场,他盛怒之下,说道:“请你环顾四周好好看一看,那些不顾个人安危,英勇御敌的水手们,他们此刻正在为了你而战斗,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他们舍生取义,你却在这里因为个人情感而作出如此叛逆的事情!”
“我才不管这些,我一定要救下她。”里特说完这句话后,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在变化,一股无可奈何的悲凉感涌现在亚恩的内心,他感觉到作为克拉托亚世界调和者的里特,已经无法再用常规方法帮助他了,但同时他也有一种费力不讨好的窘态,他扪心自问:
(我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作贱自己?我大可不必理会里特,只需要呆在一旁好好地看着,写我的调查报告,为什么我要掺乎进来?我可是在违背元神大人的命令呀,就这样决定了吧,再也不管里特的事情。)
他瞥了一眼里特,心里转念又想到:事情已经做了一半,哪有就这样半途而废的事情?我是尊贵的现代世界调和者,阻拦我行动的人,不管是谁,都要受到我的惩罚!
亚恩在对峙里特的时候,还在暗暗盘算下一步的行动,小兰和洁妮受窘于两个调和者之间的矛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是显然她们打定主意,始终跟随她们的上司。
内舱里面的气氛相当沉寂,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紧张气氛却愈来愈浓烈,菲丽丝也陷入了亚恩和里特之间的对立局面,她虽然很想站在里特的方面,但是她又是很赞同亚恩所说的话,加上冈姆斯哈尼人历史上的怨恨,让她确定眼下敌人就是杰特巴底斯王国的人,她毫无理由会去保护帕妮。
这边骄傲的帕妮已经在表态了。
“我才不需要你的帮忙!里特,没想到你也在雾瓦罗号上面,难怪玛德卢塔斯城攻防战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见你的人影,原来你真的是我们国家的敌人!”帕妮先是惊愕里特在雾瓦罗号上面出现,在听闻里特与亚恩的交谈后,明了一些情况,此刻义正词严地拒绝里特的救助,表情坚定不屈,竟让里特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可是……可是……”里特语无伦次说道,“我的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我对你……咦?虽然我觉得你很熟悉,但是,我已经不能记得你的名字了?你可以告诉我吗?你的名字?”他这时候才听到帕妮喊出他的名字,但是对于帕妮的名字却总也无法想起来。
“废话少说,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屈服,你太天真了!”帕妮根本不知道里特的情感记忆被元神消除掉了,反而以为那是里特在装疯卖傻,她顿时对于里特的仇恨又加深了不少。她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忍着骨折的疼痛,举起利剑就刺向里特,意图将里特杀死。
一根黑色藤蔓唰的一声,打落了帕妮手中的剑,其余的藤蔓则将里特保护的严严实实,聚集在内舱里面的血蜘蛛则龇牙咧嘴,迅速闪开,围住了帕妮,只待里特一声令下便上前撕碎那胆敢袭击里特的女人。
里特很快就斥退了血蜘蛛,反而让它们将亚恩团团围住,提防亚恩偷袭帕妮,血蜘蛛们领命,瞄准亚恩以及他的两名女伴,虎视眈眈,恶意相向。亚恩冷漠无情,一言不发看着敌我不分的里特。
“小兰、洁妮,用时空膜离开这里!这里已经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亚恩用现代世界的语言命令他的女官,同时他也萌发了除掉里特的念头。
“明白!”小兰非常冷静,立即启动时空膜的按钮,并很快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她的突然消失,让里特和帕妮惊奇不已,无法明白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可是,大人,关于里特大人的调查报告……”洁妮还有一些疑虑,她也在用现代世界的语言询问着亚恩,“报告书里预定的项目,我们还没有完全调查完毕。”
“已经不需要了,洁妮!”亚恩看也不看洁妮,他的全部视线完全落在里特的身上,字语间竟然带着浓浓的恨意:“我已经知道调查报告该怎么写:眼前这个人,克拉托亚世界现任调和者里特,因为种种原因,完全不可能觉醒为调和神,根据元神大人的授权,我将立即执行注销指令!”
“……是,我明白了,李冉大人。”洁妮畏惧地躲避着眼前正处在盛怒中的亚恩,她明白亚恩此刻已经被里特完全激怒,那决无情义可言的调和者性情此刻正在充分活跃,如今的他已经变成了里特的死神,意图在毁掉里特的一切之后,让克拉托亚世界再重新诞生出新的调和者。洁妮匆匆向菲丽丝告别,便启动时空膜消失在人群中。
菲丽丝很惊讶洁妮的突然离开,但是她看见亚恩眼神里的冰霜之后,整个人便如同失去魂魄一般,产生了一种从未曾有的绝望心情,她敏锐地察觉出来:里特危险!
亚恩脸色冷峻,杀气冲天,而对于此,里特已经强烈地感觉出来。他的脸很快就变了颜色,他看见亚恩的目光盯在帕妮身上,便敏捷出手,闪电般拦阻在帕妮面前,想阻止亚恩行动。即便这样,他也迟了一步,亚恩已经贴近他的面前,比剑还锋利的手刀已经插进了里特的胸膛!
内舱里面传来菲丽丝的惊呼声,现场顿时鲜血飞溅,染红了整个船舱!里特的惨叫随之响起。他本来已经以飞快的速度攻击亚恩,但是对方率先出击,如今的亚恩与里弗朗泰镇时候完全判若两人,不仅是攻击的速度,还有手刀的力道和杀伤力,完全是一种里特望尘莫及的境界,在此刻亚恩面前,里特发觉自己如同毫无缚鸡之力的婴儿一般,幼稚无能,令人绝望!
(原来亚恩是这样的强大,简直就像不可战胜的神一样。果然扎克说的对,在里弗朗泰镇他是故意输给我的……可恶,真不甘心啊~~~)里特刚刚醒悟过来,他的心脏便产生了一阵绞痛,不由地大喊一声,痛得无法忍受。
亚恩的手在里特的胸膛转动着,很快便抓着一样东西出来,那原来是隐藏在里特心脏深处的骷髅十字架!一旦骷髅十字架离开了里特的身体,原本保护他的黑色藤蔓便如同枯萎一般,不断地蜷缩起来,并往“拂晓”密室回缩,而因为骷髅十字架离开里特体内,那些巨型血蜘蛛也紧跟着纷纷远离里特,转而聚集在亚恩的身边。
当亚恩取走里特的骷髅十字架后,里特胸口上的伤口便自动开始愈合,他脸色苍白无神,已经没有任何血色,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啪嗒”一声摔倒在地上,露出了身后早已惊呆了的帕妮。
“这件神器留在你的体内只是一种浪费,我现在没收了!”亚恩讥讽着里特。
“里特大人!”菲丽丝急忙赶过去,想要帮助里特,却看见亚恩一脚踢开了倒在地上的里特,他一手攥着带血的骷髅十字架,另一只手则卡住了帕妮的脖子,想要杀死帕妮!
“畜生!住手啊!”里特跌跌撞撞奋力从地上站起来,他握住丢在地上的炎毒雷剑,尽管破绽百出,仍然大喊着砍向亚恩,亚恩也不避开,直接用手中的骷髅十字架架住炎毒雷剑,只见雷声轰鸣,电光突闪,整个窗舱里面发出了数道耀眼的白光,巨大的轰鸣声后,里特突然遭受到一股强大的冲击波袭击,被撞得陷入了10米远的船舱墙板上。
“不自量力!”亚恩尽情地羞辱着里特,他轻蔑地朝里特啐了一口,又扭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帕妮,帕妮被他逮住后,毫无反抗机会,她双眼流散出无助而呆滞的目光,历来都是傲慢自大的她,此刻第一次感觉到毫无还手之力的屈辱。
“亚恩大人,请您别伤害她!”菲丽丝已经跪下来哀求亚恩手下留情,“您完全可以放她一条生路的。”
“……”亚恩面无表情地盯着恳求他的菲丽丝,想要看穿菲丽丝的内心世界,他缓缓地开口,“为什么要留她活口呢?菲丽丝,她不也是你的敌人吗?”
“诚然我们现在处在敌对状态,但是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是唯一的,今生今世过了就再也不可能有以后了,让她活下去不正是让生命延续下去吗?”菲丽丝尽自己最大能力去劝解已经动了杀机的亚恩,“她也并不是那种罪大恶极的坏人,大家只是所站的立场不同而已,您不能因为立场异己就夺取她的生命,这样做,对她、对大家,对所有人都是不公平的。所以我恳请您,亚恩大人,请您千万别伤害她。她是,她是里特大人心里最挂念的人啊。”
“菲丽丝……”亚恩看着温柔的菲丽丝竭尽全力救助帕妮,他眼中的凌厉杀气完全消失散去,默默不语,松开了帕妮,他五指平伸,放在帕妮的额头上,他说道:“好吧,菲丽丝,你是个好女孩,我不能让这样的你失望,我答应你,可以不杀这个女孩,但是……”
亚恩放在帕妮额头上的手发出了柔和的白色光芒,他说道:“这个女孩已经知道太多的事情了,我必须消除掉她脑海里面有关这里发生的一切记忆,不仅是她,还有正在战斗的所有人的记忆。”
亚恩手指一动,已经从帕妮脑海里提取出先前所发生的一切记忆球,帕妮眼前一黑,昏厥过去,不省人事。亚恩面朝苦苦挣扎的里特,他同样开始提取里特有关“亚恩”的所有记忆,一颗仅有棒球那么大的乳白色的记忆球从里特脑海里钻了出来,里特呆呆地看着那记忆球,正待说话,头一歪就昏了过去。
雾瓦罗号在这一刻似乎完全寂静下来,战斗中的所有声响消失得无影无踪,从船舱外面源源不断地涌进许多的记忆球,那全是外面战斗的双方战士脑海里产生的关于“亚恩”的记忆,如今全被亚恩本人夺了过来。
唯独菲丽丝关于“亚恩”的记忆球尚留在她本人的脑海里面。
“亚恩大人,你这是打算如何?”菲丽丝疑惑地望着不断收集记忆球的亚恩,她不明白亚恩的这种作法,“为什么你只让我保留关于你的记忆?”
“我暂时保管这家伙的骷髅十字架,”亚恩的目光落在了倒在船舱里面的里特上,“我要你在他醒来后告诉他,如果他想要成为真正的调和神,想要拿回他的骷髅十字架,就必须进入我的世界里面来打败我!他只有1个月的时间可以这样做,1个月后,倘若他不能驾驭白色大蛇找到我,他便会因为身体失去骷髅十字架而被剥夺调和者的资格,那时候,就是他的死期!”
“什么……那你,你是……”菲丽丝万分惊讶看着亚恩。
“记住了,我是现代世界里面的调和者,我的名字叫李冉!”亚恩对着菲丽丝微微笑着,他脸上的冰霜全部融化了,那一刻他的笑容定格,菲丽丝感觉到一种雨后天晴的美妙感觉,她也轻启朱唇,浅浅地回以微笑。随即亚恩启动了自己的时空膜,完全消失于菲丽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