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色的月亮给大地批上了银色的夜装,凉爽的山风一直从远处的山谷吹过来。远处树林里传来孤独猫头鹰的哀号,似乎在哀叹着什么。在离普洛比公国国境线最近的杰特巴底斯王国的边境要塞萨塔格蒙里面,士兵们保持着二级守备警戒,兵营里面的士兵全都和衣而睡,武器和装备整齐地排放在武器架上。长长的要塞城墙上巡逻小队腋下持着长枪来回穿梭着,进行警戒。城墙的火炬盆里面,熊熊燃烧的材火照亮了萨塔格蒙外围近1公里的范围。城墙上每隔50米就有一名哨兵在了望台上尽职尽责。
这种警戒级别是一个月前萨塔格蒙的守将白斯特根据他的副官亚伯兰建议而下达命令的,如今过了一个月了,无事发生的哨兵们已经开始疲惫不堪了,他们不知道还要保持多少天的高度警惕,他们总认为他们的长官是否过于敏感,因为这座千年以来都没有发生过战事的边境要塞,一直以来都有和平之城的美称,士兵们简直不敢相信作为千年盟国的普洛比公国会向他们发动袭击。
在萨塔格蒙要塞的指挥部里面,守将白斯特和亚伯兰头碰头聚在会议桌上分析着收集到的普军情报。亚伯兰在一个月前派出去的侦察骑兵回来禀报,有大量的普洛比军队正在萨塔格蒙要塞附近的普军国境内集结,跟随着这些部队,侦察骑兵发现了隐藏在森林里的一座庞大的军事壁垒。亚伯兰相信这是个非同一般的情报,估计普洛比公国准备入侵杰特巴底斯王国。
另据混入普军的杰军间谍提供的情况,今天早上,普洛比公国的艾佛尼斯国王已经发动他的子民,公开对抗杰特巴底斯王国。有480000人的普军将分为三路直扑杰特巴底斯王国。首当其冲的是杰特巴底斯王国的三座边境要塞亚伦斯要塞、格斯顿要塞、萨塔格蒙要塞,这三个要塞相隔200公里,扼守了与普洛比公国连接的三条主要通道。而其中的边境要塞萨塔格蒙是杰特巴斯斯王国后方安全的门户,它的后面900多公里的地方就是首都玛德卢塔斯城堡,中间全是坦平的平原地带,如果这个要塞被普军攻陷,敌军的骑兵部队只需要大概两天左右的时间就可以抵达首都。而首都的卫戍部队已经下降到了极限了,根本无法阻止凶猛而来的普军,那样的后果是白斯特不敢想象的。
“经过这几天侦察骑兵的观察,布塔尼壁垒附近的军队已经集结完毕,不再有新的调动。”亚伯兰实在不想把下面那句话讲出来。白斯特没有说话,他眉头紧缩,脸上的肌肉不自主地抽搐了一下。这个新的情报就是意味着普洛比军队已经集结完毕,战争一触即发。
这位有着淡蓝色眼睛的50多岁老军人,此时此刻他的脸色过分苍白,神情紧张不安。他抬起头看了看他那年轻的副官一眼,亚伯兰比他那瘦削衰老的长官白斯特高大健壮得多,他的身体高达魁梧,某些地方具有他家族特有的那种轮廓分明的样子。淡灰色的双眼,炯炯有神,似乎经常凝神深思,这种神情,是那种有着强烈进取心的男人的标志。他做事果断,足智多谋,而且骁勇善战,是白斯特非常欣赏的年轻人。
白斯特终于开口,他努力控制自己激动的心情,以保持一位老将军应有的稳重,他缓缓地说:“那是否意味着普洛比的军队将要打过来了?”
“是的,长官。”
“你确定他们将会发动战争?”
“从各方面提供的情报看来的确实如此。”
“而且他们会把我们的要塞作为主攻方向?”
“我们正前方的布塔尼壁垒里驻扎的军队是最多的,而且从战略上看,进攻萨塔格蒙是非常明智地选择。”亚伯兰冷静地回答着。
“很好,很好。”白斯特以一种近似于绝望的腔调重复着这句话。亚伯兰也明白他的长官的艰难处境,守军的力量太薄弱了,他们手底下的那些士兵与其说是准备防御,倒不如是在洗干净脖子等待普洛比公国的屠宰,现实就是这样令人绝望。
其实只要分析一下杰军和普军的部署情况就足以让亚伯兰倒吸一口冷气,为了抗衡佛亚德意志,杰特巴底斯的大部分军队集结在克拉托亚大陆东部,而且由于战场上兵力的损伤,每年都会从后方的成邦调动部队前去补充前线部队。因为普洛比公国近一千年来如同羊羔般的顺服,杰特巴底斯王国的领导者根本就不曾想到普洛比公国反叛的情况,把国境线的军队大幅度地削减,曾经驻扎有上万人的萨塔格蒙要塞如今只剩下1000人的守军,还有不到200人的雇佣兵。
而如今,这1200人的部队,即将迎来他们人生中最凄惨的噩梦。
亚伯兰是那种积极向上的年轻人,他来到这座边境要塞已经快三年了,渴望成名的他,一直希望能作出一番成就,得到骄傲的资本,进入向往已久的黑龙骑士团,而暗骑士团团长马修则是亚伯兰心目中的偶像,并一直通亚伯兰保持着书信联系。此刻面对着即将成名或者役陨的机会,亚伯兰全身的血液都已经沸腾起来。
一个月前,在他发现情况的紧急性后,他立即建议白斯特向位于玛德卢塔斯城的情报总部汇报情况,并同时通知了沿途的各个成邦领主,希望他们能够调动当地驻扎的部队,加强边境的防御,最后他本人还写信把情况向马修作了说明,将普军的集结情况、估计的进攻路线、自己对于己方面对敌人应该怎样决策的建议等等都告知了马修。他预计普军将会把萨塔格蒙要塞作为主攻方向,并开玩笑说自己可能再见不到马修了。
他的超凡战略眼光最后得到验证,因为他对普军的行军判断达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精确,事实上普军的进攻方向,的确是以萨塔格蒙位主要方向的,布塔尼壁垒的总军团长法尔率领他的副官梅里克,所属的近200000人的骑兵、步兵、弓箭手、雇佣兵以及2000多头的费德列克龙朝边境要塞萨塔格蒙杀气腾腾地奔袭过来。
玛德卢塔斯的杰军情报总部如前所说,早已经在普洛比公国的控制之下,他们扣押了白斯特上报的紧急公文,并没有上报给杰特巴底斯王国的罗伊国王,并拟定了一份措辞严厉的回信,批评了白斯特和亚伯兰的紧急公文,称他们两个胆小如鼠,视草木皆兵,有违杰特巴底斯王国的骑士训言,并强调普洛比公国是杰特巴底斯王国近一千年的盟国,两国的关系目前正常,不允许再亵渎两国的伟大友谊。
情报总部的回信让白斯特和亚伯兰大失所望,并疑惑不解,这样的回信让他们失掉了得到援兵的希望。他们身临前线自然知道普军的集结情况,情报总部那种不容质疑的态度让亚伯兰非常奇怪,但是他根本没有想到是本国的情报总部出现了问题。于是他继续向情报总局汇报情况,希望现状能够得到改善,第二次的报告到现在还没有回信。
临近的成邦在得到白斯特发出的紧急情报后,也向情报总部写信核实情报,得到的却是否定答案,于是它们拒绝向边境要塞派出援兵的同时,却开始加固自己城堡的城墙。这些成邦的领主对情报的将信将疑态度,让他们决定作一些防范工作。他们了征兵公告,募集雇佣兵去支援边境要塞,首批的200人已经抵达,剩余的雇佣兵尚在来此地的道路上。而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了,边境要塞萨塔格蒙所承受的压力一点没有得到减轻。
亚伯兰把希望寄托在马修身上,希望目前正在对抗佛亚德的他能够早日看到那封信,以马修的睿智和影响力,他一定能够说服在玛德卢塔斯城的罗伊国王派出援兵支援后方要塞,因为这个近千年的大后方如今已经处在了战争的最前沿。亚伯兰常常在担心马修是否能过收到他的信,顺带着他开始担心那位替他送信给马修的通信骑兵,难道他在半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马修还没有看到他的急信?
就在亚伯兰与白斯特为目前处境一筹莫展的时候,黑暗天空中奇怪生物的吼叫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那种凶悍、高亢的吼叫声于普洛比公国的天空,这让白斯特和亚伯兰大吃一惊。
因为外面了望台上的哨兵已经开始发出警报,那种声音似乎是看见了地狱一样所发出来的凄惨惊惶、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喊。
白斯特和亚伯兰迅速披挂好甲胄,握着双刃剑冲出了指挥部。在哨兵的指引下,顺着哨兵的手指他们看到了如同地狱般的恐怖画面,足以使在场的所有人都双脚发软,丧失斗志的宏大场面:天空中奇怪生物的吼叫声隆隆响起。开始时,这种声音很慢,像一只巨大的马蜂在嗡嗡作响,然后声音便逐渐增大,变成越来越强的轰鸣:黑压压的有着巨大翅膀的魔兽出现了。那种猛兽是白斯特和亚伯兰从未见过的,它们的体形如同龙一般的膘悍强壮,面容可憎,雷鸣般的叫声震耳欲聋。它们直接从远处漆黑的地平线朝萨塔格蒙要塞飞来,翅膀挨着翅膀,方阵接着方阵,密密匝匝聚集在天空,遮蔽了天空中原有金色月亮,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孤零零的要塞上,声势浩大的吼叫声在萨塔格蒙要塞区域久久回响着,如同一把重锤一样瞬间就敲碎掉杰军士兵的斗志。
大概有5000只左右的巨大猛兽在士兵的头顶上呼啸而过。显然无视地下的萨塔格蒙,飞向萨塔格蒙的后方——杰特巴底斯王国的心脏部位,只见它们越过边境要塞后,便急速爬升,进入了黑乎乎的云层里面。在这近5000只飞在天空中的巨大魔兽的后面约莫3公里的天空中,同样有一群巨大的魔兽在不同的高度飞行着,朝萨塔格蒙驶来。
亚伯兰忽然想起己方间谍曾经在情报中提到过一种叫做菲德烈克龙的恐怖魔兽,并绘制了一张该魔兽的肖像画。对比起来,如今天空中飞过的这些大家伙与那张肖像画一模一样。难道这些就是普洛比公国偷偷饲养,大量繁殖的战争怪物——菲德烈克龙?
忽然,白斯特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呼喊,使得亚伯兰把注意力从天空中转入地面上来,他慢慢地顺地平线正前方扫视。他转到要塞前方的正中点,他的眼睛停止移动。亚伯兰全身都绷紧了,他使劲地瞪大眼睛,他相信他的长官和所有的哨兵都像他那样使劲地瞪大着眼睛。
要塞前方,弥漫着漫天的烟尘,从烟尘里传来铁甲摩擦发出的巨大声响,以及马蹄踏在地上的响脆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大得压过了天空中鸣叫的菲德烈克龙群。随着夜风的吹拂,烟尘逐渐消失,透过渐渐消失的零零碎碎的薄雾,地平线上像变戏法似的排满了黑压压的军团方阵——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军团,军团的上空,绘制有各军团徽章的行军旗帜被夜风吹得哗啦作响。这支望不到尾的巨大军团默默无语地移动着,朝着萨塔格蒙一步一步地逼近。
军团里似乎有成千上万的人,这些如同幽灵一样的军队仿佛是从地狱里冒出来的。亚伯兰呆呆地望着,难以相信,难以言语,他一生中从未感到这么大的震动。就在这一刻,亚伯兰这位优秀骑士的世界崩溃了,他发觉到自己的双腿在颤抖,声音也已经近似于哭腔。他的心里已经感觉到:“自己这一个月来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来到了。”
他扭过头看着他的长官白斯特,不出意外地发现,那位久经沙场的老骑士,握着双刃剑的手在不停地哆嗦,脸上聚满了豆大的汗水,他努力想镇定下来,但是他的四肢也不听使唤,剧烈地颤抖着。他是在害怕,他看到了死神正在向他招手。面对数量巨大的敌军,白斯特有一种想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