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陈忠孝的日子过得总是疙疙瘩瘩的,几乎没有平坦的时候,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寻思起来,心里头就像是一团乱麻。
陈忠孝他上粮库以后,人是逐渐地在变质,弄得五毒有了四毒,就差没有吸毒了,整日里就是吃喝玩乐,有钱也不往家里拿,在外面随意地挥霍,或者自己私藏。
对我是不问不闻,有时还连吵带骂,我觉得这过得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不过吧,孩子还不愿意父母离异,他还希望有个完整的家,过吧,这样的过法也真是难熬时光。
我心里闹得很,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没着没落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乡保大队在小镇的西南,离城大约有五里的路程。
我向人打听明白李瞎子家的具体位置和特征后,我就骑着自行车前往。
这时候的天气也是很冷的,是十二月份,正是寒冬腊月,但是我骑车了,就不是觉得太冷,出了城里,一路上都是农村的景象。
我有几年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了,在年轻的时候,当班主任时,曾带领学生支农到过这里。
年岁大了,不当班主任了,再说改革开放了,实行了包产到户了,也就不会带领学生去支农劳动了,没有了这因果关系,也就不到这城外的农业大队来了。
李瞎子的家在乡保大队的最西南角,房前有个大磨盘,是三间土平房。
看外表不像是个有钱的人家,我听说来算卦的人也不少,但是老头没有因此而发家致富?还是有钱不外显,把肉埋在饭里偷吃?总而言之,这件事不可考证。
到了李瞎子的家门口,我把自行车靠在大磨盘上,锁好,我就推门进屋。
进屋之后,我就看见屋里还有别人来算卦,我看看土炕上,一个瞎老头端坐着。
这瞎老头大约有六十多岁,满头白发,眼睛是闭上的,不是睁眼瞎。
瞎老头正在给人算卦,我就找个地方坐下等着,也一边听老头说什么。
我看看来算卦的人,是娘俩,母亲的年龄和我差不多,但是比我小,女儿也就是二十来岁吧。
这来算卦的母女俩我认识,是在市场做临时工的刘稀梅外号叫大菊花的,我们都点点头表示了说话。
只听瞎老头说:“你父母是离异的。”
我明白,老头是指大菊花的女儿说的,我不觉吃了一惊,我知道,大菊花和她的丈夫离婚都好几年了,这瞎老头怎么一下子就说了个正着?莫非他真的有点儿道行?
我见大菊花点点头说是。
原来大菊花不是给自己算卦是给女儿算卦的,下面的话我就不听了,不能听下去了,我就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转悠起来。
她们算完了就走了,该我算啦,我坐在瞎老头的对面。
瞎老头问我:“你的生日和时辰是多少?”
我看看瞎老头,他的脸上没有喜怒哀乐,什么表情都没有,非常地平静。
我说:“我的生日是八月十三,时辰嘛,我不知道。”
瞎老头拿出几个大钱儿来放在炕上说:“不知道时辰也不要紧,你抛抛大钱儿看是哪面。”
我按瞎老头的要求去做了,瞎老头摸着辨别着反正面。
然后,瞎老头问我:“你要算啥事儿?”
我沉思了一下说:“我先算算,明年我该评高级职称了,你算算我能不能成功。”
瞎老头算了一会儿说:“嗯,你有希望,得努力,过了明年就不行了。”
我点点头表示记下了,实际上我做什么动作他都是看不见的,我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瞎老头又说:“你嘛,本是德高望重,该当点儿什么,但是没有,是不是你太耿直了?”
我又下意识地点点头说:“嗯,也许吧。”
我心里明白的,要论我的品德和才能,我是能当点儿什么的料,可是我不善于周旋,不会也不搞溜须拍马屁的勾当,所以我就上不去。
其实是有一次领导给了我机会,可是我并没有去抓住,
想当初我当了一年多组长后,成绩卓著,才华出众,很是惹人注目。
当时,政教处的主任调走了,有了空缺。
那靳校长单独找我说:“肖老师,你再管点儿别的事儿,教研组以外的工作。”
我很爽快地说:“行。”
我也没有问是什么样的工作。
靳校长又说:“你得抓住机会,不能错过。”
他说了一大堆的话,我也明白他是有点儿什么目的来点化我,我也是心领神会的,但我没有去实行。
我当时要是甩给他一些人民币的话,我也就能当上了什么主任,我想了我不去当什么主任,我有钱都攒起来以备孩子的前途使用,我就不考虑自己了。
况且我的家里总是吵吵闹闹的也不允许我去当什么领导,我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干那挖空心思竭力周旋的事儿,再说了,我也不想用这种手段往上爬的。
等到贾校长提拔人时,我的成绩是显赫的,但是贾校长他也不会任人唯贤的,别人说即使我活动了也不行的,因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更何况古代就有“功高盖主”的说法。
所以,我的才华再出众,我的功绩再卓越,也是上不了金銮殿的。
瞎老头似乎有点儿道行。
瞎老头又问:“你还算啥事儿?”
我不假思索地说:“再算算婚姻大事,还有我现在的心情。”
瞎老头算了一会儿说:“你呀,现在的心情是很矛盾的,你非常难,上不上,下不下,前前不得,后后不得,苦闷得很咧。”
我又点点头,觉得瞎老头说得太对了,他好像是钻到我的心里一样,我不自觉地折服了几分,因为我想的内心世界,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呀,瞎老头怎么一说就准呢?
但是我也明白,大凡来此算卦的人都是没有什么好心情,也都是有了什么不好的情况才不得不来的。
瞎老头又接着说:“你不能再往前赶了,你再赶的话,就得离异。”
我心下一惊,我自己有点儿感觉,没有料到会如此明了,也没有料到会如此严重。
从某一点上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情,也不是什么好兆头,那时我的思想境界还不是很开化的,我的心里很是难过的,不是别的,觉得此生不幸,看人家都是成双成对的,和和睦睦的,可是自己却是这般地离心离德,别别扭扭。
瞎老头又说:“但你得忍,你要是不忍的话,就得打官司,破财。”
我感到奇怪也有点惶惑了就问:“打官司,打什么官司?”
瞎老头摇摇头说:“那不知道是啥官司。”
我的心里也很纳闷,我能打什么官司?和谁打官司?和陈忠孝还是和别的什么人?又破什么财?我又能有什么财呢?
这一切,我都是想不出个头绪来。
瞎老头又说:“你是很能忍的,你就忍吧。”
这话也说得很对,我是个能忍之人,我忍受的太多了,忍受了别人对你的欺凌,忍受了别人对你的毒打,你就身心受到了伤害。
你就受了多少委屈和痛苦,当时就是很难受的,可是过去之后,回想那所受的欺凌和毒打,你的心情更是难受,真是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我和瞎老头说了一点儿情况,瞎老头都没有否定。
比如说,钱的问题,我问瞎老头,瞎老头说:“有。他不给你,他有目的,他就是留后手,他自己花起来也方便。”
不管怎么地,瞎老头说的这几点都说到我的心里头去了,我是有点儿折服了瞎老头,我和他素昧平生,他不会知道我的情况,但是他却能够说出一些情况来,而且还都贴铺散,我不能不相信。
让他这么一算,我的心情很难过,也是很沉重的,像是压了一块铅。
回家以后,我的心情也没有好转,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我还是有点儿疑问,我又去了一趟,我就着几个问题又问了问瞎老头。
我看着瞎老头那对不能争开的双眼说:“要是我们离异的话,谁提出来的?”
瞎老头说得很肯定:“是你呗,你不忍了就会提出来的。”
我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说:“他也可以提出来嘛。”
瞎老头又说得十分肯定:“他不会提出来的,就是你提出来。”
我想,我是主动者,他是被动者,我想谁都有这个权力,只是谁想不想执行这个权力而已。
瞎老头又说:“他是借你不少光的,没有你他啥也不是。”
这话呀也有一定的道理,他是借我不少的光的,比如说,房子呀,孩子呀的,都是借了我的光的,他没用安家,却什么都有,是我家的东西都给了我们,孩子是我们家照顾的,从孩子的出生到孩子的成长无不饱含着我家人的心血和汗水。
瞎老头又说得很肯定:“你们是离不了的。”
总而言之,瞎老头算的卦,使我的心情不佳,但是我觉得他说的还有一定的道理,不是都离谱。
我没有再去过,听说瞎老头后来就是糊涂了,岁数大了,人也就不中用了。
我还记得瞎老头他说,儿子是水命,我就是土命。
水火是不相容的,水土却不是这样,但水土也不是十分相容的。
后来,儿子有许多地方背离了我,我都没有能够扭转乾坤,我就想起了瞎老头给我算的这一卦说法,难道儿子和我——他的母亲命中注定是不能同心同德,一心一意?
我惶惑了。
当时,我还让瞎老头说说儿子的情况,他说得儿子回来。
实际上是我要是给他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儿子有生辰八字嘛,当时我也想等儿子回来再来算,可是儿子他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