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个雨天,陈忠孝又喝多了,被人送回来了,他舞舞扎扎地走进院子里就躺在地下睡着了,我怎么叫喊他也不起来,邻居听见喊声出来,大家帮我把陈忠孝弄进屋里,陈忠孝在地上滚的全身都是泥浆。
我把衣服给他脱下来,又送邻居们出去。
我回到屋里,陈忠孝吐了,吐的东西实在是难闻死了,都不如婴儿的屎尿好闻。
我是个贤妻良母,遇到这样离心离德的丈夫,就在他这样的情况下还给他扫脏物,还给他漱口。
安顿好陈忠孝之后,我就给陈忠孝洗满是泥浆的衣服。
我掏掏兜里的东西,忽然一个活期存折和一百多块钱都掉了出来,我打开存折一看,上面是陈忠孝的名字,存的钱数是三百五十元,我生气地看了陈忠孝一眼沉思起来。
明明是有钱就说是没钱,家里怎么缺钱也不拿出来。
前年给他办工作花了两千多元,去年买下这个公房花了四千多元,他二哥连看病再丧葬费花了三千来块钱,改修房子又花了两千多块,这些费用他全不拿出钱来,借了那么多外债到现在还没还清呢。
我看病买药他更是不管,孩子学习紧张,需要营养,他也不拿出钱来,这回是他买车才把钱露出来,要不然的话,一辈子也不会让你知道,更不用说拿出来。
明明买车有剩余,还说谎,真是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
有一天,他喝多了,不是说“除了工资以外的钱不用你管”了吗?还说“我有高血压,得写个遗嘱”吗?还说“小强考上大学我能给他三百块钱,你能吗?你不能,你没有钱”吗?
这是个什么人哪?有钱不往家里拿,这也不是好好过日子啊,更不是一心一意和我过日子啊,是存异心,想有一天离婚了,为他再成家留后手哪。
这个人可是太可恶了!
陈忠孝,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哪?你以为你自己不错吗?
你以为你离婚就能马上找到老婆,那我就找不到男人吗?
现在的风俗习惯是男人比女人好找对象,那是世俗的看法,是几千年来男尊女卑的不平等观念造成的,而更重要的一点是男女的找对象的标准观念有所不同。
在这里我说的是指再婚的男人和女人,男人只要找到一个女人就行了,尤其是要找到一个处女就自豪得了不得了,那有什么了不得的,只不过是没有动过的一台机器罢了。
还有,哪怕是城里的男人找到一个农村的女人就洋洋得意。
可是女人再嫁,她要找的男人可就比男人找女人的标准高多了,决不会是一台男性机器就可以的。
终于,有一天,陈忠孝说出来了:“我留钱咋地,我得留点儿后手再成家用。”“我现在要找媳妇,就找新媳妇。”
陈忠孝,你说这话,真是不要脸,没撒泼尿照照自己的德性,你想甩我,我早就不想要你了,只不过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和你不得不混这日子。
你上粮库能弄两钱把你烧得不知姓啥好了,你忘了你被公安局撵出来时那个摇尾乞怜的狗样了吗?
我越想越气,我觉得苍天会有眼的,咱们就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一天晚上,强儿和我在家。
强儿已经十八岁了,他长得很高,瘦瘦的,但是很精神,他的头发鬈曲着,有点儿大弯儿,头发较黄,头发丝也较软不硬实,他的脸色还是白白的。
他已经面临高考了,学习还比较用功,有时就学到半夜。
平时,他也不出去玩儿。
刚开始的时候,他的同学来找他出去玩儿。
我就对他说:“强儿,同学来找你出去玩儿,你不能去,你出去了,就收不回来心了,眼看着高考了,得好好学习了。你不和他们出去玩儿,他们不理解会不高兴的,现在他们不理解不要紧,等到高考完了,你再和他们玩儿,和他们解释也不迟。”
强儿还是听了我的话,同学来找他玩儿,他也不出去了,有时,同学来了,他还看书学习,这在情理上似乎通不过,但在道理上却是通得过。
同学见强儿真的不玩儿了,也就不再来找他了。
由于强儿学习比较努力,他还真考上大学了,还是个本科,强儿的班里,家在本镇内的几个男同学只有强儿和一个姓王的同学考上了大学,其余的都是又补习了一年之后才考上大学的,而那个姓王的同学还是打小抄才考上的,这是强儿的班主任说的“王才是抄的,按他的实力是绝对考不上的。”
我看看强儿问:“强儿,高考只有两个月了,你觉得怎么样?”
强儿很有信心地说:“妈,这最后一次模拟试,我觉得还行。”
我又说:“你大姨来电话,问你学得怎么样,还说你小姨、小舅他们也很关心的。”
强儿点点头说:“妈,我知道他们都惦记我考学的事儿,我能好好学,你就告诉他们放心吧。”
我又问:“这就对了。你喝‘脑心舒’觉得怎么样?”
强儿点点头说:“妈,我喝三个月了,感到挺好,脑袋不痛了,不喝就疼,不过,我不想再喝了,咱家挺紧的,你还尽量给我做可口的饭菜,哪有那么多钱啊?”
我听了孩子的话心里很不好受,孩子是很懂事的,知道家里没钱,他的父亲明明有钱不往家里拿,更不给即将高考的亲生儿子拿出钱来买点儿营养品,买什么自己喜欢的摩托车,玩什么自己喜欢的麻将,天下哪有这样的亲生父亲?不,也有,陈忠孝的亲生父亲不是对陈忠孝也如此这般吗?真是子承父的传统啊!
我看看强儿说:“你接着喝吧,‘脑心舒’是你二舅给你买的,不然的话,我也会想办法让你喝的。你除了学习之外,要多睡点儿觉。你还是想吃什么?”
强儿有些激动,泪花闪闪地说:“妈,这一年来,尤其是这半年,你净为我做可口的饭菜了,我想吃什么你就给我做什么。妈,你真好。我不想什么,差不多就行了。”
看了强儿的表情神态,听了强儿动人的话语,我的心里也热乎乎的,我感慨地说:“我知道你学习很累,营养跟不上去哪行?只要你能考上大学有个好出路,花点儿钱也没什么。”
第二天中午,还是我和强儿在家,陈忠孝还是没有回来。
强儿又考试了。
我关切问:“强儿,就差政治分了吧?”
强儿点点头说:“嗯。”
我看看强儿轻声地说:“你自己估计能怎么样?”
强儿想了一想说:“妈,我估计能过460分。”
我听了心里很高兴说:“那就很好了。”
强儿又说:“下午就能知道政治分了。”
我点点头说:“噢,你睡一会儿吧,下午我晚去一会儿。”
强儿答应了一声就睡去了。
下午大约三点多钟,我正要去上班,强儿突然回来了。
他一进屋,就激动地说:“妈,政治分下来了,是89分,几科加一块是480分!老师说,够重点分数段了!”
我听了也很惊喜说:“是吗?太好了!赶紧告诉你大姨,她好联系‘吉大’什么的,你三姐在那毕的业,有熟人。”
强儿也高兴地说:“妈,那你赶快给我大姨打电话吧。”
我点点头说:“好吧,一会儿我去库里找你爸打电话。唉,你爸一天总是没好气儿。”
强儿听了,皱了皱眉说:“有这样的爸爸真是倒霉,一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回来总是凶巴巴的。看人家的爸爸,我真是羡慕死了,可是我的爸爸——”
我苦笑了一下:“用老百姓的话说,咱们娘俩命苦啊。”
强儿不服地说:“什么命苦?难道你个堂堂中学老师也信命吗?”
我摇摇头说:“不,我从来就不信什么天命,只是说一句无奈的话。”
强儿的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唉,咋这么不幸。前几个月因为小勺的事儿——”
几个月前的一天中午,我们全家三口人都在吃饭。
强儿看着我问:“妈,小勺呢?”
我看看强儿说:“在碗架子里。”
强儿起身到外屋找了半天没有找到。
他有点儿急了说:“妈,怎么没有哇,妈,你帮我找找。”
我起身说:“嗯。”
陈忠孝大怒:“放肆,小犊子,你没长手哇,你手管出气儿的?啊——”
强儿吓得一抖:“我,我是——”
陈忠孝喝道:“你,你什么?”
强儿解释说:“我,我只是想快点儿吃完好看书,下午还考试呢。”陈忠孝依然叫道:“考试多个屁!你就大呼小叫的吗?”
强儿不服气地说:“谁大呼小叫的了?”
陈忠孝更怒:“**的还敢顶嘴!”
我劝道:“强儿是为了学习,急了一点儿。”
陈忠孝转过身来,怒视着我,说:“你妈的,还护犊子!”
他说着一扬手就给我一个嘴巴,我的嘴巴顿时就出了血。
强儿见我为他挨了打,他就说:“爸,你怎么这样不讲理?”
陈忠孝急了,疯狂地扑向了强儿:“****个妈的,你还敢教训我?你还反教了?”
我顾不上擦血急忙去拽陈忠孝,陈忠孝抡起手来就打强儿,强儿只是捂着脑袋。
强儿也不屈服说:“你打吧,打死算了!”
陈忠孝更怒:“打死你有啥了不起的?我还绝后了吗?”
陈忠孝一边说着一边又去打强儿,我不顾还在流血的嘴巴,上前死死地拉住陈忠孝,我气急败坏地说:“你耍什么威风?打什么儿子?你不管他考学了吗?”
强儿也犟起来不服软:“你打,你打,打死我算你有能耐!”
我们乱作一团,邻居们来了才劝开。
晚上,陈忠孝酣声如雷,我僵卧床上,强儿在灯下急书。强儿写道:
“爸爸:
因为你不让人说话,我只好用笔写下来。把今天小勺的事向你解释一下。
从我记事开始,你就经常和我妈吵架,每一次你都是很凶的,我总是吓得心惊胆战,也总是去找邻居来劝架。
我觉得您不能总是那么凶狠,不让人说话,您要以理服人。我有个慈爱的妈妈,我多么希望也有个慈祥的爸爸……”
强儿一口气写了五大篇儿。
强儿回忆完,仰天大叫:“爸爸——爸——爸爸——”,眼泪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