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免费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老宅 > 第九章
    十年之后。

    一转眼的工夫就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叶。“******”早已垮台,祖国已处在改革开放的年代里。农村实行的是包产到户的生产责任制,调动了广大农民的生产积极性,他们的生活都有了很大的改善。

    柳辰珠一家是郊区农业社成员,他们家承包了水园子的菜地,夫妻俩勤奋劳作,小日子还真有很大的改善,孩子黄志军已是三年级小学生了。

    不料,天有不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当开春种地的时节,黄福贵却得了一场大病,花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日子就有些艰难了。

    一个多月之后,有一天,孩子黄志军的肚子疼,疼得孩子直打滚。到医院一检查,大夫说是阑尾炎穿孔,必须得住院手术。预交手续费得三千块钱。柳辰珠一听头就大了,家里是一点儿钱也没有哇,上哪里弄三千块钱?有钱的时候,三千块钱也许不算是太大的数目,没钱的时候,三分钱都是个天码数字,一分钱都能憋倒了英雄汉,何况是三千块?柳辰珠急得直哭,黄福贵也急得直跺脚。柳辰珠叫黄福贵在医院看着孩子,她回家去张罗借钱。

    路上,她一边走一边流泪,两眼已经肿得象桃子。碰巧,哥哥也走在这条路上。他一抬头就看见了两眼红红的柳辰珠,哥哥感到很奇怪。柳辰珠也看见了哥哥。他们也整整十年没有见面了,柳辰珠看哥哥也是见老多了,头发都有了几许白发,脸上的皱纹也多了好几道,人也很瘦,精神上也不旺盛。柳辰珠的鼻子就更酸了,她心里是一阵伤痛和愧疚:“姐夫,你干什么去?”哥哥眼里的柳辰珠也有点儿见老,就是走上了成熟,不再是青春年少,脸色苍白,泪痕满面,莫非她又有什么不幸?一种怜悯涌上哥哥的心头:“辰珠,你怎么啦?”柳辰珠见问,心里就更难受了也好象一下子见到了可倾诉的对象了,禁不住哭出声来:“孩子得了阑尾炎穿孔。”哥哥一惊:“什么?阑尾炎穿孔?那得手术啊?”柳辰珠哭得更厉害了,哥哥急了:“你老哭啥呀,得赶快手术啊。”柳辰珠抽抽咽咽地说:“没有钱。前些日子黄福贵有病,家里的钱都花光了,现在家里一点儿钱也没有了……”哥哥一听也更急了:“得要多少钱?”柳辰珠说:“医院说得三千块。”哥哥的头嗡地一下子也大了:“那么多?”说着他上上下下地掏自己的衣兜,一共就有二百块钱,是齐霸歪让他买东西的,他都给了柳辰珠:“我就有这二百块,你先拿着,我再去借。”柳辰珠不要,她知道这钱是要不得的:“我不能要,我姐知道了,那可了不……”哥哥急了:“给孩子看病要紧,别的你不用管了,我回去和你姐说……”柳辰珠也是情急无奈就接过了钱:“姐夫,我先拿着,以后我还你们。”哥哥又说:“你去借借。我也张罗张罗。我先上肖兰那儿看看。”

    后来,我给拿了两千块钱,剩下的是柳辰珠自己借的钱,孩子顺利地进行了手术,病也就痊愈了。

    孩子是好了,可是哥哥却遭了秧。

    那天,哥哥回家后,齐霸歪见哥哥什么也没买就不高兴了:“我叫你上街买东西,你咋什么也没买就死回来了?”哥哥小心地说:“我上街碰见了柳辰珠,她的孩子得了阑尾炎穿孔,要手术没有钱,我就把钱借给她了。”齐霸歪一听,吊梢眉直立,三角眼圆睁,一下子就从炕上跳到地下:“你说啥?你把钱给了柳辰珠?”哥哥辩解地说:“我不是给她,是借给她,她说以后还咱们。”齐霸歪又一蹦,就蹦到哥哥的面前:“你放屁!你是给她,她孩子病了,她自己不有钱治吗?你给什么钱?”哥哥解释说:“前些日子黄福贵有病,家里的钱都花光了。她孩子要手术得三千块,她都得借。她不是你表妹吗?要是你碰见了,你不也是得这么做吗?”齐霸歪不禁大怒:“你放屁!你是因为她是我表妹的原因吗?”哥哥回答说:“那不因为是亲属还是因为啥?就是两旁识人见了也不能见死不救呀。”齐霸歪伸手就是一个大嘴巴过去:“滚王八犊子,**的别净挑好听的说,还不就是那个野犊子是你的种,你就心疼了才把钱给他们了?”哥哥听齐霸歪说这话,就急忙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呀,多亏孩子们没在家,要不让他们听见了多不好哇。”齐霸歪呸了一口:“不要脸的,还装人哪。嫌还干那缺德事儿?如今你那犊崽子得病了你就着急了,把家里的钱给了那个臭****,你为啥还不认账?”哥哥再三地解释不是给而是借,齐霸歪就是不信,还说即使是借也不行。

    两个人就你一言我一句地一直吵到晚饭时分才算告一段落,齐霸歪还说这不算完。哥哥做好了饭,两个人吃过饭后,齐霸歪就开始睡觉。哥哥一棵接一棵地抽烟,闷闷不乐。

    齐霸歪一直睡到晚上十点就醒了,她见哥哥要睡觉,她就不让,连吵带闹,一直捉到天亮才肯罢休,接着她就睡觉,哥哥一夜没睡,他见齐霸歪睡了也就想睡一会儿,可他哪里能睡得着哇。哥哥被弄得迷迷糊糊,精神不振,到上班时间了哥哥只好去上班。齐霸歪呢,她也没有具体课上,于是就请假说是有病了,她就在家呼呼大睡。

    齐霸歪白天不上班,把觉睡足了,一到晚上她就捉闹,不让哥哥睡觉。她就是这样地搞车轮大战,把一个好端端的哥哥弄得疲惫不堪,精神萎靡不振。

    这样一直持续了一个星期。到了星期日那天,齐霸歪又有了更残酷的举动。

    早饭后,齐霸歪就开始了行动。她去了娘家,和父母兄弟密谋了一阵之后把两个孩子也领回了家,紧接着,她的母亲和三个兄弟也都来到了哥哥家,她的父亲没有放假。

    等到三寸金莲和齐氏三兄弟落座之后,齐霸歪上前一把就将迷迷糊糊躺在炕上的哥哥薅起来:“王八蛋,你给我起来,太阳都照屁股了还睡觉呢,可真够享福的了。”哥哥不满地说:“你都一个星期不让我睡觉了。我就眯一会儿你都不让,我还享什么福?你还要干什么?”三寸金莲骂道:“干什么?肖海你个王八犊子,今天你得给我们齐家说清楚,要不然的话,我们决不答应。你看看,我们齐家人都来了。你要是不老老实实地说清楚,我们就活剥了你!”齐氏三兄弟异口同声地说:“对。”

    哥哥看了这架式,就明白了今天势必有一场大战,他还真觉得势孤力单。他明白自己是难以应付,自己孤身一人,而且还迷迷糊糊的,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啊。齐霸歪倒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不仅仅是她,齐家的几个人全都如此。

    齐霸歪煞有介事地说:“今天在这里的没有外人,除了我的娘家人之外就是两个孩子小艳和小越。我们俩吵一个星期了也没整出个甜酸来,所以我觉得只我们俩个不行,才把我妈和三个弟弟找来帮助我们解决问题。小艳和小越你们也不小了,家里面有些事情你们也该知道了,明辨一下是非,也不能总让我一个人擎着受委屈。我自己都要苦死了也都快憋屈死了。”齐霸歪一边说还一边哭起来,说完就嚎啕大哭。三寸金莲也跟着干嚎:“我可怜的闺女哟,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呀,我的心都要碎了,”三寸金莲冷不丁地停住了干嚎,发狠地说:“我的儿,你有啥委屈就都说出来,老娘我给你作主,对了,还有你三个兄弟。”老大齐若刚阴阳怪气儿地说:“姐,你别哭,咋回事儿你就说,我们哥仨就是你的后盾,看姐夫他还敢把你怎么样。”老二齐若林生性霸道他凶声恶气地说:“姓肖的,你再敢欺负我姐姐,我就捅死你!”老三齐若星是个小白脸儿细声细气儿地说:“姐,你别难过,咱们齐家的人可不是省油灯,谁敢把咱们怎么样?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姐夫,根本不在话下。”小艳和小越见自己的妈委屈得直哭,他们扑到齐霸歪怀里也就跟着哭起来,齐霸歪一把将他们搂住哭得更伤心了。老二齐若林见此情景,走上前来,一把揪住哥哥举拳就打,精疲力竭的哥哥这时候哪有反击的力量啊,被打得鼻口穿血,倒在地上,齐霸歪蔑视地看了哥哥一眼:“哼,你也有今天。”老二齐若林还要打,老大齐若刚示意不要再打了:“老二,让姐说是咋回事儿。”哥哥爬起来怒视他们,走到炕上靠墙坐下擦脸上的鲜血。

    齐霸歪不哭了,振振有词:“上星期四,我让肖海买东西,他没买,把二百块钱给人了。”老大齐若刚问:“姐夫把钱给谁了?”齐霸歪一撇嘴:“给柳辰珠了。”老三齐若星问:“给她干什么?”齐霸歪恼怒地说:‘人家孩子得阑尾炎穿孔,帮人家交手术费了。”老大齐若刚说:“那也不算个什么大事儿,那不是亲属嘛,给了就给了吧。不就是没和你商量吗?”齐霸歪又是一撇一恼:“跟我商量?我算个老几?”老大齐若刚又说:“你不是和他是两口子嘛,当然的要和你商量的。”齐霸歪气愤地说:“不知道几口子哪。”老二齐若林粗声粗气地说:“这话啥意思?”三寸金莲插言道:“事儿就怪在这里边。”老三齐若星问:“妈,咋回事?”三寸金莲阴阳怪气地说:“孩儿们,听你姐说。”

    齐霸歪的眼眉又立起来了,眼睛也怒目圆睁,手指点着哥哥说:“他和柳辰珠通奸。”哥仨一块儿说:“什么?”三寸金莲怒气冲冲地说:“你姐是说肖海和柳辰珠搞破鞋。”老大齐若刚有点不信:“姐,这事可不能信口开河,随便乱说的,这孩子们可都在跟前。”三寸金莲有点不高兴了:“你个大犊子,你姐还能说谎?”老大齐若刚摇头晃脑地说:“我不愿意这是真事儿,姐夫,你咋能这么做呢?”哥哥直摇头,老二齐若林怒视着哥哥:“**的真不是个好东西,我揍死你算了。”说着就要打,齐霸歪挥挥手:“老二,你先别动手,你听我说。”齐霸歪转脸面向哥哥,连吐带骂:“呸,你个王八蛋,你还不认账?元旦那天,你怎么跑到小炕上去了?平时咱们不都是在大炕上睡吗?那天小艳和小越不是在姥姥家住的吗?那天黄福贵不在家,柳辰珠来串门,太晚了我就叫柳辰珠别回家了睡在小炕上,”齐霸歪说到这儿,把脸转向她的三兄弟接着说道:“不知什么时候肖海就上了小炕和柳辰珠睡在一个被窝里了,后来我起夜才发现。我就生气了,我气得想去报案,是他肖海直求我并保证今后不再犯,我这个人就是面慈心软,我就饶了他,信了他。我以为他们从此就断了关系,谁知他们背后就没断来往。原来我也不知道他们来往,这回因为二百块钱的事我才明白的。他说是在路上碰见的,咋那么凑巧就碰上了,我咋没碰上过?他根本不是因为是亲属就给了钱,你们不知道,柳辰珠的崽子根本不是黄福贵的,黄福贵有生理缺陷不能生育,那就是肖海的野种。他的野崽子得病了,他能不急吗?他能不心疼吗?比小艳和小越有病还心疼十倍百倍,所以就背着我把钱偷着给柳辰珠了。回来我问他没法才告诉了我,还不认账就说是借给她的,要是借的怎么到现在还不还哪?这十来年了,背着我不知给多少钱哪,我说平时他买东西总对不上账,原来如此。还有,你们要不信的话,你们看看,柳辰珠的崽子长得多象肖海?这才是铁证如山哪。你们说,我这不是当个活王八戴顶绿帽子吗?我这样地对待他们,他们尤其是肖海还来欺骗我把我蒙在鼓里,我真是太傻了,一想起这些来,我多憋屈呀。”说完,齐霸歪又嚎啕大哭起来。三寸金莲、小艳和小越也都跟着哭。

    齐家哥仨听了也都非常生气,老大气得直跺脚,老二气得抡起拳头就奔哥哥来了,老三气得抓耳挠腮。哥哥听了齐霸歪这番话,又气又急,又羞又悲,差点儿背过气去,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说不清,齐老二奔他来,他别说有还手之力,就连招架之功都没有了,齐老二连踢带打,哥哥只有绷住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齐老二一边打一边骂:“打死你个大破鞋,看你还敢不敢了?”哥哥被打得很惨,他厉地叫喊:“我没有哇,我没有哇。”齐老二一听更生气了:“你还不认账,我打死你!”哥哥还是叫喊:“我冤枉啊,我冤枉啊!”齐霸歪咬牙切齿地说:“你们给我狠狠地打,叫他喊冤。”齐老大也来气了:“到这种地步了,还喊什么冤?真是该打!”他也上来打哥哥,齐老三也动手了,哥仨一起上狠很地打哥哥,哥哥被打得太可怜了,他被打得绷着脑袋缩成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还一声一声地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眼看着哥哥就要被齐家哥仨打死了,三寸金莲还加纲:“打,打,别打出人命就行。”两个孩子见如此,都有点儿害怕,但是他们一点儿也不心疼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们被母亲的话蒙蔽住了,认为父亲真不好干了丢人现眼的丑事,平时他们就在母亲的慑哄和欺骗下,对父亲就有看法,何况是现在?小艳冷冰冰地说:“我没有这样的爸爸,太丢人了!”小越也说:“爸爸不好,爸爸不好。”

    打了一阵之后,哥哥被打得遍体鳞伤终于昏过去了,齐老二把手放在哥哥的鼻下:“有气儿,装死。”他到外地拿来一瓢凉水就泼到哥哥的脸上。哥哥被水泼醒了,他还在喊:”我好冤枉啊。”齐霸歪怒吼:“你还喊?你冤啥?要不咱们去做亲子鉴定,看你还喊不喊冤?然后,咱们上法院和外人说去。”哥哥一听这话就没词儿了,孩子毕竟是自己的,长得也真象自己啊,这铁案如山怎么能推翻哪?齐霸歪见哥哥不说话了,她就更来劲儿啦:“咋样,理屈词穷了吧?你承认不承认和柳辰珠通奸?”哥哥不说话,齐霸歪做出要走的样子:“那好,你不说话,咱们就去,先把柳辰珠和野种找来。”哥哥见此,迫不得已就说:“我承认。可我不明白是咋回事呀。”齐霸歪哈哈大笑:“哎呀,可真不容易呀,你总算是承认了。但你就不必装糊涂了?啥咋回事?那能咋回事?就那么回事。小艳和小越,你们俩听见了没有?你们的爸爸亲口承认和柳辰珠搞破鞋的事,你们信了吧?看看,你们有个什么样的爹,我真替你们难过。你们真是不幸啊。”齐霸歪还抹了抹眼泪,真象是为孩子们伤心似的。齐老大摇摇头:“哎,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齐老二怒气冲冲:“哼,真******丢人现眼!”齐老三晃晃脑袋:“孩子们真是不幸得很,不幸得很。”三寸金莲连连骂道:“王八犊子,伤风败俗。”

    齐老大说:“姐,那这事你打算怎么办?”齐霸歪说:“老大,你说怎么办?”齐老大想了一想,就说:“嗯,我看孩子都这么大了,再给姐夫一个机会,不要离婚。反正也没和外人,让他们彻底断绝关系,和你好好地过日子就行了。”齐老二忿忿地说:“给什么机会?离婚算了。”齐老三若有所思地说:“这事得慎重考虑,不能盲目行事。”齐霸歪凶狠地说:“离婚?那不便宜他们了吗?我离婚,黄福贵也离婚,他们不就趁愿了吗?我坚决不离婚,我就和他混。我不图打鱼我还图混水哪。我就在里面搅和,看他有啥着儿?”三寸金莲拍着手说:“对,对,就不能离婚,就给他搅和,让他不得消停。”齐老大说:“姐夫,你得保证和柳辰珠断绝来往啊。”齐霸歪尖叫:“你说叫他不来往就行了?上次还保证断绝关系呢,结果还不是有了来往?把钱都给人家了。”齐老二骂道:“王八蛋,你再敢来往我就打断你的狗腿!”齐老三说:“姐,照你这么一说,那还没着了?”齐霸歪咬牙切齿地说:“我不会没着儿的。咱们和他一块儿去公安局,告他强辱,残害妇女;上法院告他是第三者破坏家庭,判他徒刑蹲大狱,让他丢人现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上他单位告他搞破鞋道德败坏,开除他工职砸了他的饭碗,让他穷死饿死,看他还能不能来往了?”三寸金莲又拍手叫好:“好,好,这几着都成,都可以把他整个半死不活的。还是我闺女心眼儿多。”

    齐霸歪是说得出来就能干得出来的手,她起身来拽哥哥:“走,姓肖的。”哥哥不走,他知道,哪一条都对他没好处,齐老二也起身来拽,哥哥就是死活不走:“我不去,我保证今后不和柳辰珠来往,我发誓,如果再来往就天打五雷轰。”齐霸歪轻篾地看了看哥哥:“谁还信你的鬼话呀,不行,你给我走!”哥哥还是坚持不走:“我不去呀,太碜了。我要是去了,今后还怎么活呀?”齐霸歪恶狠狠地说:“你还知道怕碜,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你知道碜,晚了。你得去,我才不管你碜不碜,你丢不起人,你就死了算了,也免得和你一块儿丢人现眼。”哥哥喊叫:“那就行了,我不活就算了。”说着就往墙上撞,齐霸歪拽紧了他:“要死,别在我们面前死。免得我们受牵连,好象我们齐家逼死了你似的,我们可不干那傻事不吃那无头的官司。”齐老大也站起身来上前拉住哥哥说:“快拉住他,别整出人命案来,咱们不合算。”此时的哥哥被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的精神防线崩溃了,他都有些神经质了,眼看着就要被逼疯了,他早已疲惫不堪,目光呆滞,他在凄惨地叫喊,但声音已经嘶哑,象一只垂死的山羊在挣扎:“我不去呀,我就要死啦。我活不成啦,天哪,天哪,妈呀。”齐老大觉得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他示意齐霸歪适可而止,不要一味地逼迫下去:“姐,他实在不去就算了吧。”齐霸歪也点点头,她看哥哥已经垮了,已经神经质了,她还是不肯就此罢手,她威风八面地说:“那好,你实在不愿意,我们就不和你一块儿去了”,说到这里,她看了看哥哥,见哥哥呆呆地看着她,口里糊里糊涂地应答着“嗯嗯”,她就咬着牙说:“我们是不去了,但你得去,你自己去公安局自首。”哥哥呆滞的眼睛还是看着她“啊啊”地应答,齐霸歪继续说道:“你去公安局,进屋就喊‘我搞破鞋了,我老婆他们要收拾我’,告诉人家你的尊姓大名后,你就回来。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判你的刑你也不会蹲大狱,你得去,你要不去,我们就把你送进去,那你可就玩完了。两个办法哪个好,一比你不就知道了吗?”齐老大也假惺惺地说道:“姐夫,你就去吧。这样总比大伙都去让你判刑好得多得多。你要是不去,我姐心里不平衡,不会饶了你。你要是去了,就一举两得,我姐心里平衡了,你也蹲不了大狱,这便宜事儿上哪儿找去?”哥哥的脑袋都被整得发木了,他似乎也觉得这样一来就好多了,于是他又“嗯嗯”应答着,齐老三推哥哥一把:“哎呀,你就去了吧。”哥哥就出去了。

    屋里的妖魔鬼怪一阵大笑,齐老大边笑边说:“今天可把肖海治屁了。”齐霸歪得意洋洋地说:“干别的不拿手,整人咱们可是一来来的。这个瘪犊子就得往死里整。”魔鬼们又是一阵狂笑。

    哥哥的两个孩子目睹了这一切竟然无动于衷。看来,哥哥是白疼他们了。

    哥哥家里发生的这一切,我都不知情。半个月后,哥哥的邻居在街里碰见我才告诉了我他们吵架的事,但他并没有说是什么事,只知道吵了好几天,齐家的人也去了好几个。我听了心里十分惦念和担心。我和嫂嫂不来往还没法去,我就去大哥家,让大嫂去看看哥哥怎么样了并叫他上我家来一趟。大嫂回来后就和我说;“我去你二哥家了。只有你二哥在家。齐若华上班了。你二哥的状态很不好。我就问他是不是吵架了,他就觉得很奇怪我怎么知道了,我说是肖兰听邻居说的,很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你并叫你去一趟。我当时就问你二哥咋回事,他起先不说,后来我说我也不是外人,你二哥才说是因为他和柳辰珠的事。我说这个我早就听齐若华说了。齐若华也早就和外人说了。外人都知道。你二哥说齐若华说的不和外人说,她就是说谎。让外人以为是你二哥不好和小姨子如何如何,这样一来,家里吵架了不是因为齐若华,都是因为你二哥不正,都同情齐若华了。这种事最能把人整垮,你还不能和人解释,越说越说不清楚。白瞎你二哥这个人了,我可知道,他可是大好人哪,好到了,我也知道,那齐若华是个大坏人,也坏到了。他们俩一好一坏,都到了了,还能不发生矛盾?还能不吵架?那齐若华是出了名的齐霸歪,可现在谁说她又霸道又歪邪拉?都以为是你二哥的错,我也知道,你二哥不是那种人,可咋就出这事儿呢?你二哥说那天他喝得太多了,咋回事儿他自己都不清楚。可是毕竟是有这事儿呀,说他小姨子的孩子是他的,好象是小姨子的丈夫有毛病不能生育,孩子长得还象你二哥。这就没办法了。这回说是打得挺厉害,你二哥说的也不太详细,说是齐家来了好几个人,还要上公安局、法院什么的,后来没都去,你二哥自己去的,是齐若华逼着去的。但我在来你家的路上碰到齐若华了,她说是你二哥自己非得要去,她劝你二哥别去。你二哥稀里糊涂地上了公安局自己喊叫说‘我叫肖海,我搞破鞋了,我老婆他们要收拾我’,局里的人一看是认识的就没说别的让你二哥回去了。回来以后,齐若华就叫你二哥今后老老实实的听话,不许和柳辰珠再有什么来往。齐家的人也是异口同声的,你二哥下了保证才拉倒。齐若华就上班了,你二哥也上不了班,精神不好,身体也不行,他就在家养养。他也养不好,啥人能经得起这么折腾?你二哥说,他自己在家,思前想后也弄不明白究竟是咋回事,但他觉得太也太窝囊了,也太给自己的家里人丢脸了,让家里人抬不起头来,就不想活了,寻思怎么个死法,是上吊,喝药,还是摸保险盒?我就劝他说,肖海呀,你可不能想不开呀,你死了就白死了不说,人家还得说你有那事死了,更不好看,还白搭一条命。太不值啊。你死了家里的人该多难过呀他们可咋活呀。哎哎,肖兰,当时我的心就象被人揪住了似的难受,哎呀呀,真是的,这齐若华也太狠了,把你二哥整得这么惨。世上有这种事儿的人多了,也没见这么整,这么惨。你二哥对齐若华多好哇,那真是顶在头上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结果呢,她竟往死里整,太狼了,太毒了!”大嫂说完,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息。

    我听了大嫂的话,真是五内俱焚,肝肠寸断,泪如雨下,泣不成声。说实在的,自从哥哥娶了这个女人之后,家里的人就悬着一颗心。齐霸歪心狠手辣虚伪狡诈,哥哥老实厚道心地善良。尽管哥哥对齐霸歪好到了顶在头上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极致程度,也难以换来齐霸歪的半点儿良心和回报。无论齐霸歪对哥哥怎么不好,哥哥一点儿都不和家里人透露任何蛛丝蚂迹,他怕家人为他担心和难过。但是家里人也不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家里人亲眼见到过一些,更多的听到过一些。听到的就问哥哥,他矢口否认,但他是个不会说谎的人,尽管他不承认,家里人也能从他的神态表情中透析出来。所以家里人为他担心那就是自然而然地了。特别是母亲在世的时候,更是掂念得不得了。家里人担心齐霸歪和哥哥是不是打仗了,哥哥挨没挨打,睡没睡觉,吃没吃饭,上班干活时是不是精神不集中,上电线杆子上有没有摔下来……担心的也多想的也非常细,甚至有些都是不必要的和幼稚可笑的,但却体现了我们家里的人与人之间存在着比天高比海深的亲情,非是一般家庭所能比得了的。只要是他们的婚姻存在一天,家里人就担心一天,年年月月,月月年年,日日夜夜,夜夜日日,他们的婚姻一直维持了三十一年,从一九六八年一月一日到一九九九年七月三十一日。这三十一年,在历史的长河中是眨眼间的一瞬,可它在人生的历程中却是黑夜般的漫长。想一想哥哥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们家里的人又是怎么熬过来的,真有点儿痛定思痛,痛心不已的味道。后来,家里的人陆陆续续地都走出去了,父母过世,只剩下我和哥哥老守阵地。我一个人在家乡的土地上耳闻目睹哥哥的长幕悲剧,我是日日夜夜地为哥哥担惊受怕,不得安宁,一直到它的沉重的幕布落了下来,我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有一天,哥哥终于上我家来了,我不知道他来的初衷是不是和我他唯一的在近距离的同胞妹妹诀别。

    我家的门无声的开了,进来的是一个细高个子的人,活象一根电线杆子。我不由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脸瘦得只剩下一个长条儿,脸色灰白,两眼深陷,目光呆滞,鼻梁高耸,嘴巴半张,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一身深蓝色的衣服,上衣没有穿上而是披在肩上。由于人太瘦,显得衣服太肥大,脚步迈得很小,走得也就很慢,他见我站起来了,就笑了一下,但是我觉得很象是哭,或者是苦笑:“兰妹,你在家?”“我不在,不不,我在家”,我惊愕得慌惑了,这就是我的哥哥?我那俊美的二哥哥?我的脑海里闪现出另一种形象来:高高的个子,不胖也不瘦,头发浓黑,脸色白,不长不短的眉毛浓黑如墨画在脸上,不大不小的鼻子镶嵌在脸中央,不厚不薄的嘴唇鲜红润泽附在鼻子下面最恰当处。脑海里的形象和眼前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不知道哪个才是我真实的哥哥?我终于明白了,哪个我也否定不了,都是我的真实的哥哥,是他在两种境遇里的真实写照。

    我平静下来,回到现实中来,远离了精神王国。

    我扶哥哥坐在沙发上平静地说:“哥,你的情况我都听说了一些。我想你是个男子汉,理应想开点儿。怎么能想不开呢,该是自己的不是就认,不是自己错的决不能认定。即使有错了也没什么了不起,错了就改正嘛,干什么想那没用的?你们打那么些年的仗,哪次怨你?不都是我嫂子歪吗?我不是偏向你,你是最清楚的,我对的是事,不是人,向亲向不了理,我也不怕别人说我偏向,我主持的是公平合理。我不希望你们吵架,要好好地过日子嘛。可是你们就是不能好好地过嘛。这次吵得这么厉害,连齐家人也去了好几个,他们想干什么?”哥哥叹了口气:“不是因为我和柳辰珠的事儿嘛。”我又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要瞒我,我看看你是怎么个错误,有错咱就得认,就得改正错误。”哥哥又叹了口气:“那好吧,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

    哥哥就一五一十地和我讲了元旦以来的事儿。

    听完哥哥的讲述之后,沉思了一会儿,我觉得事情很蹊跷,令人费解的地方也有好几处,我就一边思索一边说:“哥,你不觉得事儿很怪吗?”哥哥皱了皱眉:“我自己也觉得有点儿怪,可我就不知怪在哪儿,我都琢磨十来年了,也没想出个头绪来。”我也皱了皱眉:“哥,看来,你和柳辰珠的事儿是真的,有那么回事儿,那孩子真是你的啦?”哥哥很无奈地说:“是的,真的,没办法。那孩子长得确实象小越,也就是说象我,就是没做亲子鉴定。那咋能去做?我也不想把他认领回来,有他妈抚养就行了。柳辰珠也说是我的,黄福贵不能生育。咳,都怪我元旦那天喝得太多了,给自己惹出这么烦心的事儿,也让你在跟前儿丢脸了。”我急了:“哥你说啥话?我才不觉得丢不丢脸呢。关键是----”,我停了一下,“哥,我记得你一般地是不喝酒,就是喝可也不多喝,元旦那天为什么喝那么多的酒?”哥哥也象有点儿纳闷了:“是啊,我不咋喝酒,齐霸歪也不让我喝酒。哎,你别说,元旦那天齐霸歪可怪了。”我就问:“她怎么个怪法?”哥哥仰起脸思索道:“我们家平时都是我做饭,哪怕我回来再晚,齐霸歪也得等我做。元旦那天她可勤快了,早早地就起来干活,什么也不让我干,她忙火了一天,她也不叫苦叫累。平时要是干点儿活就了不得了,早就哭爹喊娘的吵吵累了。那天她可高兴了,不但让我喝酒,她还给我亲自倒酒,还陪我喝好几杯哪。她还让两个孩子给我倒酒,反正就是让我喝多喝。她还说的可好听了,说她脾气不好平时净欺负我,请我原谅她。咳,反正她那天怪得很。”我听了不禁脱口而出:“她就是要灌醉你,她有目的!”哥哥也醒悟了:“对,对呀。”哥哥又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咳咳,我早咋没想起来哪?”我看着哥哥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怪不得齐霸歪不让你上我这儿来呢,你一上我这来,你就开化多了,她就不好控制你了。你也是不来,你常来点儿不就好了吗?”哥哥不好意思地说:“齐霸歪她不让我来。她说我要是来了她就来闹。她说得出就做得出。去年你家收拾房子,我给你们安电,她不让来,我说‘我亲妹妹家收拾房子得重新安电,我当哥哥的是个电工,我不去给安,难道还让我妹妹找别人?那还象话吗’咋说她都不让。我就硬来了,她随后就跟来了,就和我吵,我手里正拿着电线,她也不管能不能跑电,还说‘打死你才好呐’,把你吓得让我赶快把电线放下,让我跟她回去。就在你家门前我俩打起来了嘛。”我接着说:“你们走后,在我家干活的木匠问我‘你嫂子是干什么的’我说是小学的教导主任,木匠就说‘还是个教育人的,还是个领导,咋这样破马张飞的?没见过’我说‘这回让你见识见识了吧,林子大什么鸟都有,人世间就是无奇不有’,木匠听我说这话就笑了。”哥哥变得气冲冲地说:“齐霸歪她就是一个不要脸,胡搅蛮缠的母夜叉,我现在是明白多了,原来我认为她可好了,通情达理,会说会道,聪明贤惠,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我说:“哥,虽然你这么说,对她有了一定的认识,但是你还是没看透她。”哥哥纳闷了:“我还没看透她?她还咋地?”我沉吟了一下:“这个嘛,你慢慢地看吧。”哥哥说:“就因为齐霸歪不让来,我怕她来捉闹,我就很少来。妈他们呆在这儿的时候就是这样。另外,齐霸歪还真挺歪,她总歪你们,她就和外人说你们这样那样的,外人也不知道是咋回事,我怕连累你们,我就尽量不来。”我就开导哥哥说:“哥,那你可就中了她的诡计了。她就是用这个办法来控制你,你不接触我们,你自己哪能想得那么开,那么到?你又是个忠厚老实的人,你哪能有那么多心眼儿?况且以前你又那么信任她,对她好得不得了,哪能想到她那么多花花肠子坏心眼儿?所以你就免不了吃亏上当。她倒是越来越猖狂了。”哥哥领悟道:“可不是咋地?我这个人太实惠了也就是太傻了,所以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又看了看哥哥:“哥,你看你都被折腾得啥样儿了?”哥哥摸了摸脸:“我挺瘦吧?”我的鼻子一酸,把镜子递给哥哥:“你自己看看吧,都快成骷髅了。”

    哥哥拿过镜子一照,顿时惊呆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到了这种地步:“这是我吗?”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不是你是谁呀?你看看你都啥样子啦?你看人家齐霸歪都和肥猪一样了,看你简直----”我说不下去了一个劲儿地摇头。哥哥直叹气:“怎么会这样。我太傻了。”我止住泪水:“哥,以后你可不要这么傻了。你就是苦死了,不活了,齐霸歪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她那个害人虫净捉妖,她才不会上火见瘦呢。以后你也长点儿心眼儿,不要再上她的当了。啥事儿要想得开点儿,何苦自己作贱自己?遇事儿别净想自己不对,也别只考虑别人怎么看自己。要为自己活着别象是为别人活着。你要是为个好人活着也值得,偏偏是齐霸歪这样的坏东西,也太不值得了。”哥哥他听了我的一番言语,点了点头:“兰妹,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今后可不能那么傻了。”我见哥哥明白了很多,我也就高兴了起来。

    我想起了什么,就说:“哥,咱们捋捋有关元旦的情况吧。”哥哥也赞同地说:“对,咱们是应该捋捋情况了,看看齐霸歪到底是什么用心。”我一件一件地捋:“事情的关键是黄福贵唬,还有病不能生育,还总和柳辰珠吵架,柳辰珠就产生了和他离婚的念头。但是齐家不让她离婚,柳辰珠就只好去自杀,不料却让你遇见把她给救了,她就没死成。可她还可以去死,为什么不去死了呢?”哥哥看看我说:“我劝她不要再去寻死了,她答应了,所以就没再去死。”我又有疑问:“就算她听了你的话不去死了,那她就消停了?什么事也没有了?就死心踏地和黄福贵过日子了,不对劲儿呀。”哥哥说:“那她还能怎么样?一个女的,又没依没靠的,还能怎么样?”我还是有疑问:“不对不对,依我看,她的性格不象那么省油,虽然我没见过她几回。这里面好象是有什么说道。”哥哥就疑惑地问:“那能有什么呀?”我沉思默想了一会儿:“是不是齐家答应了她什么或者用什么办法把她给压服了?”哥哥也想了想说:“也许吧,那会是什么呢?”我又想了想,眉头紧锁:“元旦那天,齐霸歪殷勤贤惠是怎么回事?不是把你灌醉了吗?然后就发生了晚上不该发生的事,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哥哥也产生了疑问:“是啊,这前前后后是不是有着因果关系?齐霸歪究竟想干什么?她想达到什么目的?”我也是边思索边回答:“这些情况之间好象有逻辑关系。齐霸歪在元旦那天好象要促成,不,更准确地说,她是制造不该发生的事发生。”哥哥点点头也说:“嗯,像,像。我是喝多了,可是她灌的我。醉之前和喝酒前我是清醒的,我都没看见柳辰珠,柳辰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我记得是在饭桌上喝醉的,我怎么跑到小炕上睡的我都不知道,一定是齐霸歪把我弄到小炕上的,以后的事我就更说不清了。不过,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自己决不会要干那种事情的,我不是那种人哪。我更不会对柳辰珠产生什么邪念,我总是把她当成小孩儿,顶多是把她当成妹妹看待的,怎么会有别的想法呢?”我也点了点头:”嗯,哥,我相信你的说的话,我也相信你不会做出格的事儿。”哥哥又说:“那齐霸歪整这事啥目的?”我摇摇头:“这个嘛,我也是说不好。但是她可以利用这件事控制柳辰珠”,我看了看哥哥:“还有你,这是一箭双雕。”哥哥点了点头:“你说得很对,事发当天齐霸歪就说我和柳辰珠以后必须得听她的,围着她转。从那以后,齐霸歪就常拿这件事来压制我欺负我。说实在的我好难哟。我想那柳辰珠也和我差不多吧?”哥哥说到这里,脸上现出愤怒的神情:“这个女人真是太狠毒狡诈了,我也真是受够了,不能再和她过了!”我劝道:“这个问题嘛,你可要慎重,不要轻易地下结论。况且孩子们都那么大了,能过就过下去吧。”哥哥没说什么。

    停了一会儿之后,我又说:“柳辰珠还生了一个男孩儿,怎么那么巧?”哥哥也说:“啊,我也奇怪哪。她为什么要生下来不把他做掉?”我摇摇头:“我也说不清。这些得去问柳辰珠。我想她什么都知道。元旦那天你喝醉了,她不能喝醉。这事要真是齐霸歪安排的,事前得和她说,不可能俩人都不明白,只是她能不能说。”哥哥点点头:“嗯,你说得有道理,真得去问她,她能说吧?”我又摇摇头:“未必。如果事先和她说了,必定对她有好处,也争得了她的认可。她怎么能说?这事对你没有好处,你也不会同意,所以事先瞒着你,怕你不干所以把你灌醉了,让你在醉梦中去做,让明明白白的柳辰珠和你配合。但究竟是什么好处,咱就不知道了。这一定是对柳辰珠有很大的好处的,否则的话,柳辰珠也不会同意的。所以我说柳辰珠不会说的。”哥哥又点点头:“嗯,你说的也是。不过,这事也束缚了柳辰珠,当天齐霸歪也说让柳辰珠听话呀?”我笑了:“这是柳辰珠的疏忽大意了。她只注意了答应给她的大好处,忘了她表姐的豺狼本性。她表姐可是翻脸就不认人的呀。”哥哥又说:“怕她不说,那咱们就不问了?”

    我摆摆手:“不,咱们还是问,死马当做活马医。做贼心虚,她要是事先知道,她就不会那么理直气壮。必然会有点儿反应,比如说,她的神情可能会不自然,我们就可认定这事儿有没有。另外,我们也可以做做她的工作,给她讲明成破利害,揭穿她表姐的真面目。或许她能开点儿窍。实在没效果,咱们也不搭啥。”哥哥点点头说:“你说的倒也是。那她不会告诉她表姐吗?”我想了一想:“她表姐都拿这事来要挟她了,她还会和她表姐一心一意吗?放心吧,她不会说的。”哥哥看了我一眼又说:“那咱们啥时去问?”我想了一想说:“你不要去问,你和她不要接触以免生事。要问啊,我去问。我看机会吧。”哥哥急了:“你不要参与这件事,齐霸歪知道了,又该生事了,还不定说你啥呢。不行不行。”我笑了一笑:“我不怕她。我就不听那个邪。我又没干见不得人的事,怕什么?她爱咋咋地,没关系。反正她不会说我好的,她越说我不好就越证明我好。”

    柳辰珠承包的菜园子就在家乡小镇的西南区域,离我的单位只有五百米的距离。它和我的单位构成了西北东南的方位关系。从我单位的教学大楼的正门出来往西走,走出校门再往北走,校门前就是一条通向南北的大道,顺着这条大道往北走五百米的地方,路西就是这个菜园子。它三面环民宅,只有它的东面临着这条直通南北的大道。

    我上完了每天的两节课,就向领导告了假,来到了菜园子找柳辰珠。

    这时已是盛夏时节。菜畦里的各种蔬菜都长得非常繁茂,柿子结得通红通红的,辣椒也结得翠绿翠绿的,茄子结得紫黑紫黑的……艳阳高照,微风习习,空气清新,香味四溢。一趟趟的菜畦之间都有流水沟,清清的井水顺着水沟流向每一个菜畦,滋润着每一棵蔬菜。穿红挂绿的菜农女儿散落在菜畦里摘着果实,她们的欢笑声时不时地随风飘荡,体格健壮的菜农男丁背着一筐筐的各类蔬菜放到四轮车上运往市场和火车站。面对着美如僮锦的菜园图我心旷神怡,忘乎所以。

    我正在欣赏这幅美丽的图画时,耳畔突然响起了一声呼唤:“肖兰姐----”,我象是在梦幻中被惊醒,定睛一看,正是我要找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柳辰珠已站在我的面前,她的神情半惊讶半疑惑:“兰姐,你来干什么?没上班吗?”我的梦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有些懵懵懂懂:“哦,我嘛,上班了,抽空来看看你。”柳辰珠笑了:“兰姐,你哪来那么些闲工夫,你是有事儿来找我吧?”这时,我清醒过来了:“哦,也是,顺便,没大事儿。黄福贵呢?”柳辰珠用手巾擦了擦汗说:“他呀,开车去火车站送菜去了。”我又问:“什么时候回来?”柳辰珠略一沉思:“嗯,大概得几个钟头吧,今年蔬菜大丰收,卖菜的人可多了,一时半晌地排不上号。”我心下想这可是个好机会,可以和柳辰珠好好地谈一谈。我看了柳辰珠一眼,说:“你很忙吗?”柳辰珠很痛快地说:“嗯,忙倒是忙,可是你来了,再忙也得停下来呀。”我点点头说:“那么,咱们唠唠好吗?”柳辰珠爽快地说:“行。”我又看了看菜园子:“你出来吧,咱们找个地方。”

    柳辰珠走出了菜园子,我们两个人就顺着大道往北走,一直走了很远,来到城外的公园。

    这小城公园还是初建,规模还不算成型,公园的大门是有了,不过,它是孤零零地立在园的东面,门上的匾额里面有三个大字:“沧头园”,据传说是一位本地的名流小城的某界首脑人物书写的,字写得很不好认,特别是“沧”字很少有人能认得出来,大家未免有些不满。据说,题这个名头还有点儿来历,不过我还没有得到确凿的消息,所以就不能明确地写出来。园的四周还没有铁栅栏,园内园外是连成一片,界线不分明,那么,怎么来辨别园内和园外呢?还是有办法的。公园已经有了一个大门,还有一座凉亭,还有许多花草树木,尤其是园内有许多花树,象什么桃树、杏树、丁香树、甘芝梅树等等都有。春天的时候,这些花树都开花了,花香四溢,招来了许多蜜蜂和蝴蝶,也就是蜂围蝶恋乱纷纷。园外却没有这些花树,只是有些榆树、杨树和野草,还有少许的野花。虽然这个公园不成体统,毕竟是家乡小城的破天荒的娱乐场所,也便成了全城人民心中的圣地,人们还是到这里来的,尽管来的不算多。也许不久的将来它就会规范化的。

    我和柳辰珠就到这圣地来了。我见园内没有几个人,尤其是唯一的凉亭空无一人,我看着柳辰珠说:“咱们到凉亭里去吧,那里没人,又能坐。”柳辰珠点点头。这时候是盛夏,那几种花树的花早就开过了,只有满树的叶子,青绿青绿的,地上没有太多的人为花儿,野花还是有的。

    我们落座后,柳辰珠看着我问:“兰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儿?”我且是所问非所答:“你看这里还是可以吧?有花有草的,都有生命力,大自然还是美好的,人的生活也是如此吧。”柳辰珠也有点儿漫不经心地说:“就是这样吧,还能怎么样呢?”我又说:“你们河北老家怎么样?”柳辰珠的眉毛仰起来:“我的河北老家呀,也行,不比这东北差什么。”我看着柳辰珠:“你来这儿多少年了?”柳辰珠又仰起脸顿了顿:“嗯,差不多有十五六年了。”我又看了看柳辰珠:“时间过得真快。我记得当年在我哥哥家看见你的时候,你还不过才十几岁呀,过不几年你就出嫁了,好象你不过二十岁。”柳辰珠眨了眨眼睛:“我那时才十八岁。”我笑了:“啊,你结婚还很早,我二十四岁才结婚。”柳辰珠说:“那是我姨他们安排的,我在我姐家还没呆够哪。”我看看柳辰珠,她的精神状态还不错,于是就说:“我哥哥是个老实人,他可能对你照顾不周,你多谅解吧。”柳辰珠睁大了眼睛:“你这说哪里话?我在人家呆了整整三年。我姐倒好说,谁让她是我表姐,我们有亲属关系,可和我姐夫有啥关系?但是你哥哥我姐夫他对我真是太好了。他是个好人,他对谁都挺好。对别人我就不说了,就说他对我吧。我在他家呆三年,白吃白喝白住,我姐夫连个不字都没说过,平时拿我当亲妹妹看待,大事小情他都想着,问寒问暖,从来没有给我脸子看,从来都没有对我发过脾气,连我姐都不行,我是说我姐对我还发过脾气,不是说别的。我成家以后,我姐夫也挺够意思,有啥事儿啦,他都肯帮忙。”说到这儿,柳辰珠眼圈有点儿红了:“特别是----”她停下了,看了我一眼“你也不是外人,我姐夫还救了我的命。救了我儿子的急。”

    她又停下了,摇摇头:“反正我姐夫对我真是挺好,还有许多许多,我就不和你细说了,我都无可不可的,他哪有地方让我谅解的?我觉得对不起他,太对不起他了。”柳辰珠说着,还流下眼泪抽搭起来。我觉得有点儿奇怪:“你,你别这样。你说什么,你哪里有什么对不起他的?那都是你姐的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柳辰珠咬着下嘴唇,摇摇头:“我对不住他,真的,但我真是对他感激不尽。”说完,柳辰珠抽搭得更厉害了,竟至于呜咽起来了,我越发奇怪了,我用手扳着柳辰珠的肩头说:“别这样,辰珠。这和你没关系,真的,你不要哭。”

    柳辰珠看看我欲言又止,我期待着她说什么,但是她终于没有说出来。我看着柳辰珠的脸:“我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再说白了,你是个有良心的人,和你姨家的人不一样,和你姐也不一样,我相信你不会做出对不起我哥的事儿的。”柳辰珠她还是哭没有说话,我又好言相劝。柳辰珠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哭声。又过了一会儿,柳辰珠她抬起头来看看我:“虽然我没读过书上过学,但是我也是个讲情义的人,我觉得一个人要有良心,没有良心的人那他就不是个人。我姐夫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真的,那可是我的恩人哪。我一辈子都感谢他。”我又看了看柳辰珠,叹了口气:“唉,可惜呀,好人没好命。我也觉得我哥哥人是好,外边的人也是这么评论的。他的确是个好人,可是他活得很累,特别是这十年,他都老多了。”柳辰珠听了没有说话。

    我看柳辰珠没表态,觉得她是在默认,有什么话不好说出来。我略停了停,慢慢地说道:“我虽然和你接触不多,但我感觉到你是个可以信赖的人,就凭你刚才的话可以断定你是个有正义感的人,你也是个有良心的人。所以我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想问你,希望你如实地告诉我。”柳辰珠看着我:“啥事?”我也看着她:“就是十年前元旦晚上在我哥哥家发生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告诉我吗?”柳辰珠愣愣地看着我,没有回答。我想,我问的问题她肯定没有料到我会来问她,所以她感到很突然,在某一点上来说,似乎我不该来问她,因为这是个很特殊又很碍口的事,我又不是个圈里的人。可话又说回来,当事人哥哥又不便来问她免得又生事端,就凭我的身份,也似乎可以来问她。

    我把脸转向一边,以给柳辰珠回旋的余地。

    我见她还是没有说话,我就接着说:“我来问你,你一定是没有想到的。似乎我不该来问。可是你想啊,除了我就没有别的可靠人了。我哥哥不能和你见面,免生是非。现在在咱们家这儿,我哥哥他就有我这个妹妹算是最近的家里人了,他是不让我卷进来的,怕我受牵连,我是不怕的,我不能眼看着他不明不白地受冤枉。要是他的错,他也就无地喊冤,该什么错就领什么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问呢,他心里总觉得是回事儿,一个疑团总在心里解不开,他觉得事情太蹊跷了,我听了他的讲述都觉得太可疑了,也是总也放不下。”柳辰珠听到这里,看看我的眼睛,她就问:“什么疑问?”我说:“据我哥哥说,你姐从来都不干活尤其是做饭,可是十年前的元旦那天,你姐什么活都干却不让我哥哥干活,这是其一。其二,你姐从来都不温柔,而元旦那天对我哥哥却是态度极好。其三,你姐从来都不让我哥哥喝酒,元旦那天却亲自把盏劝酒。其四,我哥哥记得喝酒吃饭的时候你并不在场,怎么晚上却是你和他同床?”

    柳辰珠听了我的四个疑问够成的疑团之后,一句话也不说。我见她不说话,我又接着说:“元旦那天,你是不能醉的,起码来说,喝酒时你不在场,所以说你当时是明白的。你是明白的,你就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么你就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我哥哥他不对,做了他不该做的事?”柳辰珠低下头去,还是什么也不说。我的心里就有点儿着急了:“我想辰珠你还是说了吧。要是我哥哥的错,他就得负责任,他就得为他所做的事付出代价。”柳辰珠摇摇头:“我不能昧了良心说话,那事不是我姐夫的错,真的。”我又追了一句:“你说的是真话吗?”柳辰珠坚定地说:“我起誓,我说的是真话,我要是说了假话,天打五雷轰。”

    我见柳辰珠发誓说话,就相信她没有说假话,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半,另一半还是悬着,我就问下去:“你说不是我哥哥的错,那是怎么回事?”柳辰珠又低下头来不说话。我明白,最难的地方到了,就好象是一座大山在面前挡住了去路,关键是我怎么样才能把它搬掉。

    我只能做耐心的思想工作,还得运用智慧,但是未必成功。

    我的语调更加柔和,情感更加浓厚:“珠妹妹,我知道,你也是很为难,毕竟是涉及到你的表姐他们。是他们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把你从关里接到关外,又养活了你好几年,你虽然在我哥哥家呆了几年,但毕竟是有你表姐的关系,你才能到我哥哥家。他们又给你操心终身大事,给你找了个好对象,也算是对你很负责任,尽了亲属的情谊。你又是个有情有义的有良心的人。怎么能对我这个外人讲他们的不是哪?你不说我也不怪你,我能理解你的难处。但是”柳辰珠听到这儿,她抬起头来,我见她的眼睛有点儿红了,她的声音有点儿发颤:“兰姐,这事都怪我,你怨恨我好了。”我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不不,这事儿我怎么能怪你哪?我相信你也不是那样人,你在我哥家三年都没发生过那种事,怎么都出嫁了才发生那种事?我哥他也不是那种人,如果他是那种人,你在他家时就该发生了,所以,结论就是:你和我哥都不是那种人,却在元旦那天,特别是在你姐那母夜叉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那种事真是太奇怪了,叫人不可思议。那就有一种解释,有人导演了这一切。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你的表姐。”柳辰珠听到这里,先是一声不吭,后来她嗫嗫哧哧地说:“不不,我姐怎么能干这种事儿?我是她亲表妹呀。”我看着柳辰珠的眼睛:“是的,不错,你是她的亲表妹,照常理她是不能的,可她和一般人不一样,如果她有比你还重要的事情她可就会舍弃你的。但我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目的,这目的是那么重要,决不是一般的情况。也许你是知道一些的,不,你肯定是知道一些的,她导演这一出戏,瞒着我哥,就不能瞒着你,不然的话,这件事就不能发生。她不瞒着你,就一定会把一些目的告诉你并征得你的同意。她的全部目的或者说最真实的目的不一定和你说。但你毕竟是能够知道一些的,我希望你能说出来。把事情弄个明白。你不是说这件事不是我哥的错吗,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出来就会弄明白谁是谁非了。”柳辰珠她是很认真地听我说,但是她就是不表态,低着头,摆弄着衣角,眼泪却流了下来,也是无声的泪。

    我见柳辰珠还是不说话,只好又说下去我的语调变得沉重了:“我知道你可能心里很矛盾,忘不了你表姐的情分,总是念念不忘她们的好处,心知肚明她们做坏事,就是打不开这情面,这我也是能够理解的。但是我也知道你是个富有正义感的人,你最终不能让好人受冤枉遭灾,坏人逍遥法外吧?你说这事不是我哥的错,那么你姐却把责任全部都推在我哥哥身上,并且对他不依不饶的,对他破口大骂,拳脚相加,而且他们齐家的人全都上了,把我哥打得遍体鳞伤,你不知道啊。他们尤其是你姐对我哥处处控制,时时要挟。精神折磨,肉身迫害,逼得我哥要自杀,你可想而知,我哥这十年来是活多么艰难啊,我都不知他是怎么样熬过来这一年年、一月月、一天天的,这你也不太清楚,你没亲眼见,也没亲耳听多少,但我想你在你姐身边呆了好几年,你是了解她的脾气禀性的,你可以想象得到你姐会怎么样戕害我哥的,况且你在我哥家时也见过你姐对我哥是怎么折磨的。我哥他会受到怎么样的折磨的,那是肯定无疑的。我哥遭了多大的罪,你于心何忍哪?你还说我哥对你有恩,你就更不能让他蒙冤受垢吧?辰珠,你听了我说的这些情景你就不动心吗?你还是不肯说出来吗?”柳辰珠大哭起来,我也一边说一边流泪。

    柳辰珠哭了一阵子,她抬起头来哽咽着说:“都怨我,都怨我。我太对不住我姐夫了,让他遭那么大的罪,我真是个罪人哪。”我劝道:“辰珠,你也不必哭了。我想这件事绝对不是你的责任,顶多你有点儿责任,不大,我敢肯定地说。你也是个受害者,我不能责怪你的。你还是说事实真相吧。”柳辰珠还是摇了摇头:“兰姐,你就别再问了,我不能说。”

    我也看出来了,今天是不能得到满意的答案了,我想也是正常的,我们和柳辰珠的关系毕竟不如齐家和柳辰珠近,所以柳辰珠她固执地不说,也是符合观的。另外一个因素就是柳辰珠还没有看清齐家或者说她还没有看清她表姐对她的最真实态度,她还没有认清她姨家人的本性。所以她对齐家人还存在着幻想,对齐家人还存在着好感,对齐家人还存在着感恩情绪。另外,也许她还有什么苦衷就不知道了,最大的可能是她也得到了什么好处。所以她固执地不说。我们不能急于求成,欲速则不达,只有等待,只有再努力。

    柳辰珠回到家里就痛哭起来,好在黄福贵托人捎信儿说是他妈找他有事没有回来。她的心矛盾极了也痛苦极了。自己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不能说出来,自己的心里实在是憋屈透了。自己为了要一个亲生孩子竟忍心和表姐合谋唱一出戏去害对自己有恩的姐夫。那是个多么好的一个人啊,又是一个多么可怜的人啊,自己不但没有帮他,却在他的伤口上撒了把盐,拿刀子捅他的心。这办的哪是人事呀,自己这样做和那个狠毒的表姐又有什么区别呢?可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一切的一切都是表姐事先安排好了的,表姐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亲生的孩子,表姐她都把自己的丈夫舍出来了,自己怎么还能去出卖她,把她的作法告诉给别人呢?自己怎么能昧着良心去做事?可是自己对姐夫那边却是昧着良心去做事呀,把姐夫也害得好苦哇,今天听姐夫的妹妹说,姐姐用这件事去要挟迫害姐夫,逼得姐夫要自杀,乍一听说,自己的心都要碎了,那不也是等于是自己逼得姐夫去自杀吗?自己真是有罪于姐夫,实在是狼心狗肺,太不是人了!这十几年来,姐夫就因这件事受着煎熬,今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我怎么办,是说出去,解脱姐夫,可那样又有害于表姐;不说出去,让姐夫永远背着这个黑锅受气,于心不忍……

    柳辰珠的思想在激烈地争斗,没有结果。

    她,也在受着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