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开启,属于管弈的清冷声音也随后在车内响起。
居然还学会卖关子了,颜宛晴微微惊讶地看着管弈。
“那你想我见谁?”她并不是真的想问那人是谁,她只是觉得现在应该说点什么,不至于在管弈话落之后冷场,然后再度陷入沉默尴尬。
谁知管弈嘴角一侧微微扬起,眼中笑意渐深,“你猜。”
颜宛晴不可思议地看着管弈,不敢相信这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明明摆着一张冷峻孤傲的脸,口里说着玩笑性的“你猜”,给人的冲击感实在太强,颜宛晴忍不住轻笑一声。
“让我猜,那个人是个女人?”
总不会又是一个罗拉?
或许是刚刚管弈类似玩笑的语气让颜宛晴一下子放松了很多,颜宛晴跟着说道。
管弈脸上多了一丝玩味,笑意不减,嘴角的弧度继续上扬,“继续。”
颜宛晴似乎找到了一个和管弈交流的方法,就像是在两根摇摆不定的木桩之间找到了一根平衡木。
“看来不是,那就是男人咯。我认识的男人也不多,难道是孙明?”
颜宛晴没有注意到管弈在听到男人两个字的时候,眼瞳微微一缩,闪过一道利刃。
“不是。”管弈好看的薄唇吐出冰冷的两个字。
颜宛晴停下玩笑话,不明白哪里惹到了管弈,这位太子爷似乎又不满了。
“咳,那是谁?”没有继续猜下去,颜宛晴正经问道。
管弈默默收回视线,眼眸微敛,就在颜宛晴以为气氛又要凝固的时候,又听他开口道:“是太子爷送给生死之交的小平民一个礼物。”
张叔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滑,幸亏多年的驾驶经验让他立刻稳住了车势。
颜宛晴如樱的小嘴微张,目瞪口呆形容她现在的状况一点也不夸张。
今天管弈/少爷吃错药了?
管弈这两个字,颜宛晴认为,一辈子都和冷笑话三个字绝缘。
在他那句话后,车里一度陷入安静,仿佛连针落地都能听见,只不过不同于之前的沉默。
好在这样诡异的安静没有持续太久,车子就停了下来。
到地方了。
“呵呵,那个……你刚刚说笑话很不错。”
颜宛晴你在说什么!
她说完就想吞了自己的舌头。
果然,管弈看着她的目光更加冷了,颜宛晴很想穿回去把刚刚那句话收回去。
就应该翻篇,以管弈的高傲,那么不给面子的冷场,估计是想掐死她了。
管弈推门下车,丝毫不顾身后的颜宛晴没有跟上来。
张叔紧接着下车给颜宛晴开了门,依旧挂着他专属的慈笑,“少爷估计是不好意思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少爷说冷笑话呢!”
颜宛晴尴尬扯了扯嘴角。
不好意思这个词跟管弈也完全不搭边!
张叔是打心眼里高兴,照顾少爷十几年来,他是真的第一次看到少爷这般“活泼”。
管弈直接进去了,颜宛晴站在门口看了看,看得出来这是一家疗养院,不过她并没有听说过,大概是私人的。
颜宛晴跟着张叔进去,进到门口,去看见管弈正停在前面不远处,似乎等着他们。
张叔抿嘴一笑,揶揄地瞟了一眼颜宛晴,退后一步,示意自己不引路了。
颜宛晴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走到管弈面前,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刚刚的车里的尴尬,就听见管弈开口。
“走吧。”一如以往的简单干脆,带着管弈式冷冽。
好吧,这是正常的管弈,刚刚车里的那个估计真的是突然脑神经搭错了而已,毕竟人的大脑是一个很神奇的领域。
颜宛晴跟着管弈往前,心里却不断地想着他带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突然,脑子一个闪现,她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管弈的背影。
管弈停在一间房门口,侧身退了一步,让开前面的门,看着颜宛晴,不需要说什么,那意思很明显。
颜宛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目光锁定管弈的眼睛,迫切地在里面寻找什么。
而眼前的人神色沉稳,如刀削的脸庞平淡无惊,漆黑的眼瞳深处闪烁着淡淡的肯定。
颜宛晴感觉心脏在剧烈跳动,头僵硬地转向门,仿佛想透过门看穿里面的人,手指颤抖地搭上门把,睫毛在剧烈地颤动。
她在害怕,理智告诉她管弈不会骗她,可是万一呢?如果里面的人不是她想的那样,那她又怎么办?
管弈站在旁边,并不催促,静静地等着颜宛晴开门。
“咔嚓——”门把转动的声音。
颜宛晴猛地打开门,门顺势而开。
宽敞的病房里,窗明几净,落地无尘,空气里还飘浮着淡淡花香,无疑这是一个很好的疗养院。
病床上的人浑身插满了管子,安静地躺在床上,只有旁边还在跳动的心电仪显示着这人微弱的生命体征。
颜宛晴的泪水夺眶而出,飞奔到床前,却不敢触碰。
“爸爸……”她轻声叫道,生怕惊扰了床上的人。
熟悉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颜宛晴感觉不到真实。这是在曾经无数个夜晚里,她担心的,记挂的人,是无数个噩梦里她都触碰不到的人,如今躺在她的面前,破碎不堪。
“爸爸。”
颜宛晴哑声,压抑着喉咙深处的哽咽,泪水不间断地从脸颊划过,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很快湿了一片。
管弈从身后走上来,没有说话,握起颜宛晴仍在颤抖的手,放在了颜立插满管子的手上。
“他还活着。”
一句话,颜宛晴再也抑制不住,避开管子紧紧地抓住颜立的手,终于放声大哭。
“爸爸!”
管弈收回了手,注视着手背上的一滴水渍,似乎还带着温热,那是颜宛晴的泪水。
他放下手,任由那滴泪水在他的手背上风干,消失。
好半天,颜宛晴都止不住哭泣,几次想停下来都以失败告终。
而管弈始终立在病床前,在她身边,没有离开,也没有说话。
颜宛晴从来没有期待过管弈会说什么安慰的话,事实上能够找到她爸爸,告诉她还活着,她就已经满心的感恩。他还能站在这里听她哭了半个小时,估计已经是他的极限,她记得他说过,最讨厌女人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