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上雷霆不断,人间明暗交替。
待苏魅骨的身体承受了易双子倾泻过来的无比强烈的激情之后,她下了床,提起裙子便走。
出了门,她先去茅厕。只因她从跪孝的行列中出来,靠着就是“我要去一趟茅厕”这个借口,如果从别的方向回来就露馅了。
这一路上,苏魅骨一直在想,待一会儿如果有人问起怎么说,在不拉坏肚子的前提下,没有人上茅厕能上半个时辰之久的。她想来想去,只能说自己拉坏肚子了。
正好,她现在的腿是又酸又软,而拉坏肚子的时候腿也是又酸又软的,装都不用装了。
然而,就在苏魅骨偷偷摸摸地回到茅厕,将门打开,准备进去装出一副刚刚拉完出来的样子的时候,随着天上一道雷霆作响,原本暗黑的茅厕顿时充满了光亮。然后,苏魅骨本来又酸又软的腿抖了起来。
是血,一大滩血,从墙壁到地面全部都是。
乍见满目鲜血,苏魅骨尖叫了出来:“啊!”
她险些双腿支撑不住坐了下来,好不容易才撑住,转身便跑,并且一边跑一边叫着师父。
苏魅骨这么大的动静其他人焉能听不见?她还没来得及跑到安气阁便被叫住了:“苏魅骨,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叫住苏魅骨的是曲玉犁,她扭身向她,慌张地说:“曲师伯,死人了。”
曲玉犁还记得她有个徒弟叫做张玉笛,死于六天前,死因是试图谋杀眼前这个师侄。她不禁说:“又死人了?又是谁要杀你?”
苏魅骨说:“不是。”
最好的解释就是现场的解释,苏魅骨没有多说,将曲玉犁带到刚刚把她吓着的那个茅厕。
血,还在,触目惊心依旧。
曲玉犁倒是比苏魅骨有出息多了,看着满目的鲜血眉头都不皱一下。她低头,喃喃私语:“难道只有血?尸体呢?掉进粪坑里了?”
她抬头,看了看头顶上不断地作响的雷霆说:“这朵雷云……难道是什么征兆?”
她转头,看着苏魅骨说:“你马上去找大鹏,让他清点一下人数,看看缺的是谁。”
苏魅骨得令,扭身朝万剑广场的方向走去。
大鹏听了苏魅骨的话,先是震惊,随后是愤怒。对于他来说,万剑山是无比神圣的地方,而万剑山上发生了命案简直就像是处女的身子被玷污了一样,他不由地满脸怒容。
然而,这人数不清点不要紧,一清点吓了一跳。万剑派现今共有一千二百三十四名弟子,而这一千二百三十四名弟子全部都在健健康康地跪孝。没有一个缺席的,连个上茅厕的都没有。
苏魅骨觉得悬乎之余不禁地问:“四师兄,死的……会不会是……二代弟子?”
大鹏想都不用想,摇摇头说:“不可能。师父,大师伯,曲师伯,你觉得他们哪一位会被人这么轻易地杀死在茅厕里?而且,他们早就已经到了吞云雾,绝五谷的境界了,又怎么可能会上茅厕?”
苏魅骨的嘴巴微张合不上,心想这得是什么事儿?
待曲玉犁封锁了茅厕之后,来到万剑广场一问大鹏,也是惊讶得合不上嘴。她想了想说:“大鹏,苏魅骨,你们先入列跪孝,这件事我找掌门师弟商议一下。”
苏魅骨得令,扭身入列跪孝,她前后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起她来。
跪孝只是跪着什么都不做,也就实在悲伤的人哭一下。然而,只有五百年前的弟子知道张朝还,其他弟子几乎没听说过这位师伯,悲伤就更谈不上了。
是故,跪孝是很无聊的,若有一个话题能交头接耳,他们非抓住不可。
就在苏魅骨把死人了,满是血事件散播出去之后,跪孝众人议论纷纷,却在某一刻所有的议论像是突然被掐住了喉咙,都平息了下来。苏魅骨的身边突然一片安静详和,她感觉有异,不禁举头左右看了看。
这一看不打紧,只见在万剑宫的左门,铁心老人正驼着背牵着一头牛一步一步地走出来,走向万剑宫前厅张朝还的棺材,但却一副要牵着牛到山上去放牧的模样。
苏魅骨百思不得其解,这个画面实在是太怪异了。
铁心老人放牛就算了,还要选择在这个时候,选择这个时候就算了,还要选择在张朝还的棺材边上。难道那头有什么说法?她不得不这么想,也不得不这么问,因为她是怎么也想不通的。
苏魅骨轻轻地碰了一下跪在她前面的白岩说:“阿岩,大师伯为什么要牵一头牛过来?”
语毕,白岩没有任何反应。她再语,她仍没反应。她轻轻地推了她一下,她倒了下去。
白岩竟睡着了?而且显然睡得很死。
苏魅骨惊讶地抬头看向铁心老人,分明是他做的手脚。抬头,只见铁心老人站在张朝还的棺材前面,左手将牵着牛的绳子放开,右手将仙剑从背上拨了出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斩向张朝还的棺材。
这所有一切的动作都很干脆,很自然,就像是在喂牛。
苏魅骨一边看着,一边想着:“难道大师伯看出来张师伯的肉身被祭炼过?他想破坏张师伯的肉身?”
想法只是一刹那的事,挥剑亦然。剑落,棺变,就像是变戏法一般,一口没有任何生命,只是一堆木头的棺材一下子便变成了一头活生生的牛。
苏魅骨的嘴巴微微地张着,怔得眼睛都不带眨的。
但见铁心老人一剑斩完,又是一剑,第二剑斩向的不是棺材变成的牛,而是被他牵过来的牛。这头牛中了这一剑,也跟变戏法似的,一下子变成了棺材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铁心老人很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将牛变成的棺材推动,推至之前那口棺材所在的位置。
他看似像极了一个站都站不起来的老人,推起棺材来却是无比地轻松。不到一会儿的功夫,牛变的棺材位置刚刚好。
他满意地拍了拍手,回头对苏魅骨说:“我还以为全部都被催眠了呢,没想到还有醒着的,你的身上可是有什么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