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苒苒视线在陈至和严文身上扫过,看着二人翘首期盼的模样笑着说道,“墨渊,快说说你的方案,都等着听呢。”

    沈墨渊坐在雕花檀木椅上,一只手撑着下颌,另一只手随意地搭着扶手,他的眸底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幽黑的瞳仁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几息过后,他似乎拿定了主意,“先给他吃一枚糖衣炮弹。”

    这个词是他从现代学来的,严文和陈至都没听过。

    但是炮弹二字他们都懂。

    严文确定道,“王爷,是否先将城中百姓转移,然后再派渊冥军出动。”

    沈墨渊缓缓摇头,“渊冥军明日随本王撤出凉州城。”

    “如果遇到梁王及其亲随,务必好吃好喝的招待他。”

    他转而对这顾苒苒说道,“苒苒,沿湖的那几处别墅,可能需要拿出一间给梁王住。”

    “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顾苒苒毫不犹豫的点头,“都听你安排。”

    区区一栋别墅而已,她压根不放在眼里,不过男人事事尊重她的态度,值得表扬。

    严文和陈至听的云里雾里,但是既然主子做了决定,他也不好再多问,听命行事即可。

    ……

    第二日巳时,梁王带着圣旨和三千护卫到了凉州城。

    本以为沈墨渊会设计刁难,没想到对方竟然恭恭敬敬的等候在城门口。

    见到梁王以后,百姓们齐齐下跪,“恭迎梁王殿下。”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坐在马车上的梁王甚至产生了一些错觉,都说穷山僻壤出刁民,怎么此处百姓比自己的禹州还要热情。

    从马车上下来,挥手致意,“诸位都平身吧。”

    “今后在本王治下,还有赖诸位齐心协力。”

    沈墨渊上前一拜,“梁王兄,将此处正式交给你了。”

    “弟弟这就启程前往禹州。”

    梁王摆摆手,旋即折返回车内拿出圣旨,“你这么急作甚?圣旨还未宣读呢。”

    沈墨渊猛的一拍脑袋,装糊涂道,“弟弟一心想着去体验下禹州繁华,竟然忘了这茬。”

    梁王心道,禹州繁华与你何干?

    他已经修书回去交代,城中税赋依旧交给他,不得给沈墨渊上缴一个铜板。

    王府内财物也被他尽数搬走,只剩下一座空宅子。

    心中这么想着,嘴巴上却打着哈哈,“兄长盼着七弟能够在禹州有一番作为。”

    说罢,他也不耽搁时间,拿出圣旨开始宣读。

    ……

    另一边。

    皇宫。

    秦宽从九清山回来后便进宫复命。

    安平帝并未询问关于玉芙蓉之事,而是给吴尚书投了一记眼神。

    吴尚书会意,开口说道,“秦大人可知,凉州王与梁王互换封地一事?”

    秦宽一脸讶异,“互换封地?”

    “下官方才进城,尚不知晓。”

    其实这事他一炷香功夫前在宫门口才听说。

    既然吴尚书替皇帝问话,应该是对他有所怀疑。

    吴尚书狐狸眼转动一下,“秦大人往日与凉州王、德阳公主过往甚密,理应去送他们一程。”

    秦宽抬头直视对方,“同僚之间,应当和睦。”

    “下官在这方面还要多跟吴大人学习。”

    “下官记得您也曾经到王府喝过喜酒。”

    吴尚书大概是没想到秦宽会倒打一耙,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回怼。

    安平帝开口,“秦爱卿。”

    “朕近日在想,商政院生意如今遍布大乾,你一人操持实在辛苦。”

    “朕的意思,是让吴爱卿与你分担。”

    “不知两位爱卿意下如何?”

    吴尚书当即表态,“听凭陛下差遣,哪怕当牛做马亦不在话下。”

    秦宽心中冷笑,你这么喜欢当牛做马,迟早一天要满足你的要求。

    虽然极度不情愿,但是他也清楚,皇帝哪里是在跟他商量,分明已经拿定主意。

    既然如此,答不答应的又有什么区别。

    他躬身一拜,“陛下,臣愿意与吴大人共事。”

    如今已经将流云这个徒孙收归门下,但是对方元气有损,暂且再蛰伏一阵。

    ……

    话分两头,梁王进城以后,并未住在凉州王府。

    他在城内转了一圈果真选择了临湖的别墅。

    这里全部按照现代化的标准建设装修,进去以后梁王就被震惊到了。

    巨大的吊灯被阳光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锃光瓦亮的地砖、宽大的真皮沙发……一切都是如此新鲜。

    当他坐下以后,下人按下开关,沙发的按摩功能启动。

    梁王吓了一跳,赶忙站了起来,“缘何在动?有何诡异。”

    下人解释道,“回禀王爷,此乃按摩功能,可舒筋活络、通畅血脉。”

    梁王将信将疑,“你坐上去。”

    下人怕坏了规矩,不敢坐。

    梁王一个眼神,左右将他按在沙发上。

    见下人并无异状,梁王这才放心。

    当他再次坐上去以后,果然感受到后背似乎在被人揉捏,跟府上丫鬟手法差不多。

    下人接着介绍,“王爷,按下此处可以调节力道。”

    梁王喜不自禁,“沈墨渊还真会享受,这可比本王原本的黄花梨木椅子舒服多了。”

    体验完沙发,下人又带着他去卧房。

    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绝美的景色,下人害怕梁王撞上去,提醒道,“王爷,此乃玻璃,看起来透明,却可防风挡雨。”

    梁王伸手触摸,内心震撼自不必说。

    很快,卧室里巨大的浴缸和上面的水龙头开关引起了他的注意。

    “此为何物?”

    下人演示了一番,“拨弄此处就有水来。”

    “朝着左边是热水、右边是冷水。”

    “王爷若是骑马游猎累了,放上一缸热水,可以舒舒服服的泡个澡解乏。”

    梁王以及一众仆从都惊呆了,不仅可以自己来水,还可以出热水?

    他将信将疑的试了一下,十几个呼吸以后,果然放出了冒着白烟的热水。

    “神了,真是神了。”

    “想不到,都说德阳公主心思机巧,本王原本不信。”

    “如今看来,世人之说,实在保守了些。”

    梁王指着两米的席梦思问道,:“这床榻又有何讲究?”

    下人堆着笑,“此床极为柔软,躺上去如在云端,王爷可以一夜好梦。”

    梁王试了试,果然如此。

    他大喜,对着管家吩咐,“传信给尚才,让他将东西运到凉州城来。”

    梁王所说的东西正是禹州王府中的财物。

    原本他以为在凉州城会遇到刁难,打算过阵子平顺了再将家当运来。

    现如今看来,沈墨渊算是识时务者。

    管家从旁规劝,“殿下,凉州王生性狡诈,咱们要不要再观望几日。”

    这位管家年过六旬,同时也是梁王最为信任的幕僚。

    梁王依旧躺在席梦思上,双目微睁,“那就听你的,再等上两日。”

    管家笑着奉承道,“殿下英明。”

    “老奴已经差人跟着凉州王,他若是不规矩,您也好立马上报给陛下。”

    梁王微微颔首,“有你在,本王可高枕无忧矣。”

    ……

    与此同时,北上禹州的车队正在泥巴地里一深一浅的行进。

    顾苒苒看着只有四五辆马车的队伍打趣道,“墨渊,你知道什么叫做净身出户吗?”

    沈墨渊虽然没听过,但是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他猜得到。

    “苒苒,不用担心,我们还会回去的。”

    这一趟换封地在外人眼中来看,确实有些凄惨。

    安平帝圣旨上写的很清楚,渊冥军暂时留在凉州城,只能携带五百亲兵护卫。

    凉州王府的贵重之物都被收进了空间,所以车队看起来还比不上一个县令上任的排场大。

    顾苒苒并不操心未来的事,一路上走走停停,逢着州县就住进栈,逛街、吃当地特色美食,和自驾游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几天功夫,车队才行进两百余里。

    到了第五天的夜里,顾苒苒正在栈的床上躺下,沈墨渊轻轻敲响房门。

    顾苒苒披着衣服将门打开问道,“怎么了墨渊?”

    沈墨渊眉梢挑起,“很久没有零元购了,今晚带你去重温一番。”

    顾苒苒满脸兴奋,“梁王的家当到凉州了?”

    沈墨渊点头,“嗯,满满五百多箱。”

    顾苒苒有些咋舌,上次她去梁王府洗劫过一次,没想到这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对方竟然又积攒了这么些财富,简直媲美印钞机。

    *

    二人戴上人皮面具,从小世界直接穿到了凉州王府密室。

    梁王的家当存放在一栋别墅里,他派了两千人马日夜守着。

    沈墨渊熟门熟路的到了房顶之上,顾苒苒二话不说,一个意念将东西统统收走。

    零元购以后,二人并未离开,而是进到空间再次‘变装’。

    沈墨渊一袭黑袍拖地,衣角不规则地撕裂,头发杂乱地披散,几缕发丝垂落在毫无血色的脸上,那脸白得像被抽干了所有生气,双眼处用黑色颜料晕染出两个深深的黑洞,嘴唇涂抹成诡异的深紫色,像是中毒已久。身上还挂着几处假血迹,干涸的色泽让恐怖感更添几分。

    顾苒苒身着白色长裙,裙身满是污渍与破洞,裙摆拖在地上。她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几缕发丝黏在惨白的脸颊上,更衬得面容毫无血色。眼睛周围涂抹着浓厚的黑色眼影,下眼睑还特意画上了红色的泪痕,嘴唇则是乌青之色,微微张开,露出被染黑的牙齿。

    顾苒苒问道,“怎么样,我这样行吗?”

    沈墨渊一说话,口中长长的舌头掉了出来,吐词含糊不清,“足够把梁王吓死了。”

    弄完这一切后,二人从事先留好的地下通道直接进入别墅内部。

    绕过守卫,他们到了梁王所在的房间。

    房间内有一盏廊灯亮着,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梁王这几日过的实在舒坦,烧烤火锅变着花样吃,吃完以后泡澡按摩睡觉,简直比神仙还要惬意。

    此刻他正躺在席梦思上呼呼大睡,口中还时不时哼唧几声,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沈墨渊伸手扯住梁王的耳朵狠狠的拽了一下,这家伙竟然没有醒。

    顾苒苒出手,直接薅了梁王一小把头发,对方吃痛,缓缓睁开眼。

    看到床边的两位厉鬼,梁王的瞳孔瞬间放大,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血液直冲天灵盖。

    还没叫出声来,竟然晕死了过去。

    顾苒苒耸耸肩,“真不禁吓,这才哪到哪?”

    她和沈墨渊打算每天变着花样的吓他,这才第一个场景、第一套服装对方就倒下了,真没意思。

    沈墨渊又是拍打又是掐人中的忙活了好一会,梁王可算是醒了。

    再次睁眼后,不到一个呼吸,对方再次被吓的晕了过去。

    沈墨渊和顾苒苒放弃了,今晚先这么着吧。

    ……

    第二天巳时,管家见梁王依旧未起,敲门后进到房间。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熏的管家当场作呕。

    捂着鼻子走近,发现梁王竟然遗泄在床。

    管家连忙唤道,“殿下,殿下。”

    梁王没有反应。

    他立马慌了,一边唤府医一边摇晃梁王的胳膊。

    府医匆忙赶来,扎了五针以后,梁王有反应了。

    他双目紧闭,嘴巴喊道,“鬼,有鬼。”

    “何方妖孽,离本王远点。”

    一边喊,他的手四处挥舞,直接把一旁的府医和管家打翻在地。

    管家从地上爬起来抓住主子的手,“殿下,是老奴,是老奴啊。”

    “殿下是做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