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云奇怪的看了淮月一眼,道:“阿姐的意思是让我跟他打听打听郡主?可是圣旨已下,哪怕是这门亲事不如意,也没有转圜余地了。”
淮月有点头疼,道:“你只告诉我,觉得赵风华这人如何?”
海云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的想了想,道:
“阿姐是不是觉得他公子脾气大?其实他这人还挺好的,琴技高超,书画上佳,只是棋艺略逊色一些。”
“至于品性么,他倒有些侠气,见着街上乞丐堆里有壮年男人同小儿抢饭吃,就让随从把那乞丐给打了一顿。”
海云笑了一声,道:“然后还让随从把那乞丐拖到码头,逼着他扛大包,搬货物,后来一天赚了十几文钱,又押着他去买肉包子吃。”
“我们下了学回家,正好看着那个乞丐在包子铺门前大快朵颐。赵风华凑上前去问人家好吃吗?能自食其力为什么要跟人抢食呢?那乞丐还挺有意思的,就说,‘说得好像你们这些公子哥自己挣饭吃!’”
淮月越听越有趣,就道:“那赵风华怎么说?”
“他说,那我们祖辈勤劳肯干才有今日荫蔽,你从此时干起,日后子孙也有福气啊。”
淮月也笑了声,道:“倒是坦荡。”
海云点点头,道:“他性子直率,不论是对己还是对人,都不乏真诚坦白。”
“可相交?”淮月问。
“可。”海云有点纠结的挠挠头,道:“只是平王家中武将气太重,总是一言不合就要动刀动枪的,我都有些怵了。”
淮月笑出声,又有些真切的担忧,道:“人家三个哥哥,你这个女婿的确不好当。”
海云道:“是四个,赵风华也时常提起他妹妹,说,说是长得不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
说到后边,难得见海云有点害羞起来。
淮月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头痛,道:“你觉得赵风华相貌如何?”
“呵呵。”海云傻里傻气的笑了声,一点不见方才酒席上那样游刃有余的样子。
“大家都说他小白脸,手腕子细得像女娘。”
他说着,见淮月一脸纠结,纳罕道:
“阿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担心我的婚事啊。放心吧。就算郡主样貌不美,才艺疏陋,我也会尽力待她好的。大不了,婚后我再慢慢教她呗。”
“谁说我才貌疏陋!?”
这声音让海云一愣,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赵风华从门口探出头来,阿荔被她捂住嘴巴,环扣在胸前。
“你,你有毛病啊,谁,谁说你了。”海云自觉背后说人家妹妹,尴尬的说:“你快,快放开阿荔!”
赵风华松开手,见阿荔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一咬牙,道:“你别生气,我不是男人。”
阿荔回忆起方才背后靠到的异样柔软,一脸的震惊。
海云嗤了一声,道:“你也不必这样骂自己吧。跟阿荔好好道个歉。”
他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呢!
赵风华只得向淮月投去求救的目光。
淮月看了海云一眼,对阿珠和阿荔道:“还不快请郡主安。”
说着她自己也要行礼,赵风华连忙将她扶起,道:“阿姐唤我竹辛就好,凤华只是封号罢了。”
她说着不忘偷瞥海云,海云呆若木鸡的站着,只剩满脸的呆滞。
淮月觉得弟弟有点可怜,一时间也不知该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就问赵风华,“郡主吃过了吗?”
赵竹辛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今日是初一,府里茹素,我最讨厌香菇,偏偏今日陪祖母用膳,一桌子的香菇!我就吃了点白粥。”
“那我给郡主煮碗面去,咸齑黄鱼面,云桃的特色。”
赵竹辛咬唇点点头,淮月让门开着,又使阿荔和阿葡站远些,能瞧得见,却听不见。
淮月走后,海云被那一句‘问郡主安’而震出躯体的魂魄缓慢的归了位,他木木的看着赵风华,不说话。
赵竹辛很是忐忑,直接拆掉了头上的发冠。
黑发如瀑而下,又似乌云发委地。
海云猛地移开视线,“啊!”他扭到了脖子。
“没,没事吧。”赵竹辛要帮他揉脖子,海云连忙退开,又不慎踢到椅子,大拇指钻心的疼。
他又捂脖子又捧脚,不出意外的摔了个四仰八叉,十分狼狈。
赵竹辛想起他昨日的风光模样,再看此时的窘迫,觉得又心疼又好笑。
“你还笑话我?!耍了我这样久!”海云爬起身,挪到椅子上坐定,道:“陆席他们都知道你是女娘吧!难怪那次我说请大家去泡澡堂子,去请你的时候他们个个表情古怪,知道我吃了你两个巴掌,他们笑得牙都掉了!”
他愤愤的说着,又觉得十分委屈。
“你就知道欺负我一个!”
赵竹辛道:“难道你要我欺负别人去?”
海云一时语塞,细想想,赵竹辛的确没欺负过别人,起初海云还以为她是针对自己,后来又以为是她脾性古怪,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是个女娘。
“圣上为何会下一道赐婚旨意?”
赵竹辛的脸‘噌’一下就红了,别别扭扭的道:“不知道!你要是不乐意,我让父王求圣上收回成命。”
她总不能说是她让平王去求来的吧!
“胡说什么,圣旨怎能朝令夕改?你不怕圣上对你父王有所芥蒂?”海云立刻道。
这话非亲近之人不能说,赵竹辛这点还是很敏锐的,她心情顿时大好。
一碗咸齑黄鱼面后,赵竹辛心里更是半点不安都没有了,她歪头对海云道:“我之后恐不能同你见面了。”
海云脱口而出,“为何?”
赵竹辛站到他身前,弯腰凑近他,这举动大胆,说话时,她却又难言羞涩的移开视线,轻轻留下一句,“绣嫁妆!”
海云看着她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整个人都如在梦中般不真切。
“如何?”淮月问他。
海云捂脸,道:“阿姐怎么也欺负我,你也不同我讲?”
“我也难以开口。”淮月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待如何?”
海云抿抿嘴,有点不自在的道:“总比盲婚哑嫁要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