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不认得江和林,还以为是海云的友人,刚招呼了一句,就被阿藤骂道:苍蝇进门你不赶,还要上菜给他吃!
阿泰吃了一惊,阿藤素日里的性子也算得上温婉,只不过一遇上姐弟俩的事情,才会变得疾言厉色些。
只有淮月和海云知道,从前阿藤就是个厉害的性子,只是被吴家的后宅生生压抑了。
如今日子松快了,过去的阿藤也一点点的回来了。
和林哥也要吃饭吗?我姐姐挣钱辛苦,我靠她供养已是愧疚,更不能请和林哥吃白饭了,和林哥若是想吃,可要自掏腰包了。
海云温温和和的说,秦志听得直笑。
阿藤哼了一声,站到海云身后,道:是啊,二叔公家的,您要吃点什么啊?
江和林认得阿藤,当初这个小丫头还曾狠啐过自家父亲一口呢。
只是下一秒就被江守礼给踹到了地上,江守礼还要再打,却被淮月挡住了。
分赃也要低调些。
那一双眸子缓缓瞧过恼羞成怒的众人,声音稚气未脱,道:
招惹来了我外祖那边的人,岂不是又要多分一杯羹?
那眼神江和林现在还记得,恨意也无,恼怒也无,只是冷漠又鄙夷,像在看一堆蛆虫。
阿藤不耐烦的打量着江和林,却见他猛地一下站起来后退了几步,手脚局促。
阿藤转身看去,就见是淮月正掀了帘子走出来。
和林哥?
江和林发出一声古怪的嘟哝,越发不敢看淮月。
海云把事情当个笑话讲给淮月听。
淮月道:可是为着江守礼的人命官司?
江和林呐呐的点了点头。
真是坏事传千里,昨个大娘子还问起呢。这样的人,从族里除了名也好,这样不光彩的事,我们做小辈的就不去了。
淮月把话说得像是族老已经做了决定一样,江和林愣愣的看她。
淮月淡笑道:和林哥且就这么回话吧。
江和林低下了头,想了会,道:那行。
江和林走后,秦志嘻嘻笑道:
江阿姐扯谎哦!昨个分明被我娘拽着说话,哪里又得闲去了傅家?
秦大娘子喜欢海云懂事聪慧,勤学上进,巴不得儿子与他多往来。
她与淮月也投机,每每见面,总有一肚子的生意经要同淮月说。
是呀。秦大娘子是问了我官司的事儿呀。
秦志哈哈大笑起来。
海云也笑道:
江和林性子木讷,必定是一字不差的回复。二叔公心思多,生怕听漏了弦外之音呢。”
秦志搔了搔下巴,瞥了淮月一眼,像是有话要说。
但他又只是嚼了一大口面,嘻嘻哈哈的与海云说些旁的闲事。
江和林没有请到海云,被江肃狠狠骂了一通,他几乎每天都要挨骂,已经是习以为常。
“怎么又是那死丫头出来做主!?她这样恨不得自己的叔父死,我要告她去!”
余氏的模样早不复当年的秀丽,蓬头垢面,比个村妇还不如。
“告?你怎么告?你告她什么?”
江肃只觉得余氏可恶可笑。
若不是余氏手里捏着一份江风晚当年的遗产单子,口口声声说要送给淮月做人情,他绝不会伸手管江守礼的事情。
“事已至此,你们母女俩还是保全自己的要紧。我让你大嫂给你们母女准备一份体己,你们俩到外乡过些安生日子也好。我看月娘是个闷声心狠的,哪天想起你们来,你们可是连命都难保的。”
余氏原本半跪在地上,愤愤的直起身子要诉说不满,忽又腰杆子一软,娇媚斜了江肃一眼,道:
“我是老了,也叫大哥瞧不上眼。”
江肃既尴尬又忌惮,余氏自以为笑得惑人,却是眼尾褶子能夹死苍蝇。
“可宜娘还是黄花大闺女,总不能跟着我就困死在乡下了吧。怎么说,您给宜娘寻一门好亲事,我瞧着渠哥儿就不错,他父母早逝,我跟过去帮着他打理打理家事,也好叫他小两口得个清闲不是?”
渠哥儿是江肃夫人林氏的外甥,小小年纪已是秀才。
在江肃所认识的晚辈后生中,渠哥儿是最优秀的一个,他自己都打着把闺女嫁给这个外甥的主意,又怎么看得上身败名裂的江淑宜。
“好个不要脸的娼妇,”听了许久墙角的林氏终于按捺不住,举着笤帚就冲了过来,拼了命的打余氏。
余氏泼辣更甚,当然不肯白白吃亏,也冲上前厮打起来。
这到底是人家地盘,余氏被婆子按着,吃了林氏好几个耳光。
耳朵里嗡嗡作响,一时间只看着林氏嘴巴张张合合,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余氏心里屈辱绝望,恨道:
“好,好,你们都给我等着!要死大家一块死!当年的好处一块受了,现在凭什么就我们一家受那死丫头的摆布!”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仆妇跑了出去,江肃急忙让人去
追,又被林氏挠了一把。
“你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就是个粪桶你也骑!”
江肃捂着火辣辣的脸,又急又怒,道:
“胡说什么!还不快拦住她,她这是要鱼死网破的架势啊!”
林氏见江肃真是急得跳脚,理智这才回笼几分,再使人出去追赶,却是连个人影也摸不着了。
江肃让人在江畔鲜门口守着余氏,余氏却死也不肯向淮月低头,也学着顺嫂去了衙门报官,告得竟是江家族人当年一并侵吞江风晚的遗产。
冬大得了消息,连忙来告诉淮月海云。
淮月刚出后厨出来,捏着个紫红杨梅吃,闻言笑道:
“不曾想咱们也有坐收渔翁之利的一天。”
案子开审,淮月却没去。
“余氏若瞧见我,心里更恨,岂不是少对族中出几分力?”
海云作为苦主,又是江风晚遗孤,自然是要去的。
只是堂上被告众多,拥挤不堪,淮月又使了银子提前打点,故而海云只是坐在屏风后,吃着茶点,听着外头热闹非常的戏码。
“我夫君良善,只是他们人多势众,逼着他交出兄长的家产,为了让我们闭嘴,又拖他下水,分到了一间乡下庄子。”
余氏哭哭啼啼的,听得海云十分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