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倒猢狲散,只怕跑得慢。
吴家一夜空败,吴娘子平日里又喜好铺张,一时间竟周转不灵,到了要缩减用度的地步。
黄娘子往吴府去了几趟,说吴府外院只剩了四五个守门的,内院的丫鬟也削了大半。
“表姨近日劳累了,黄芪甲鱼汤火候正好呢。”
这补汤是黄娘子前几日就订下的,此时午间刚忙碌过,店内再无旁人,淮月算准了时候,亲自来招呼她。
甲鱼汤端上桌继续用小炉煨着,鲜美之气中有淡淡的药味,黄娘子饮下一小碗汤,已觉精神一振,忍不住赞叹。
淮月微微一笑,又复落寞神色。
江畔鲜打开门做生意,淮月在人前从来都是笑盈盈的,黄娘子不曾见过她这样,便问:“你这是怎么了?”
淮月愁眉不展的道:“表姨可还记得阿藤?”
黄娘子想了想,道:“是不是从小陪着你的那个清秀丫头?我记得是瘦瘦小小的,听说被你那个混账的婶母给了旁人家做妾?”
淮月连连点头,道:“表姨记性真好,她虽是我的丫鬟,但我家横遭变故之后,她母女二人不离不弃,与我是情同姐妹。可恨,被叔母卖与吴家为妾,过了这么些年并无所出,我听说她在吴家本就过得不顺,如今吴家落败了,日子岂不更是凄苦?”
黄娘子惊惑道:“她是吴军头的妾室?竟这么巧?”
话及此处,黄娘子也就猜到了个七七八八,道:“阿月是想我做什么?”
淮月知道黄娘子快人快语,也就直言:“表姨,若吴家有意再卖了我阿姐,您可否出面替我买下?”
黄娘子见淮月从怀中捧出沉甸甸的一个小包袱,恳切的说:
“这里是三十两,应当,应当够用了吧。”
“钱倒是够了,卖个没破身的标志丫鬟,也就是十几两银子的事儿,何况是个不能生养的姨娘。只是你为何不自己出面?”
黄娘子虽然不介意帮淮月这一把,做一笔双赢的买卖,但能在这个行当做这么久的生意,自然也是有几分谨慎在。
淮月解释道:“若是我出面请求,吴家就占了上风,万一狮子大开口,只怕这三十两银子,他们还瞧不上眼,可这三十两,已经是掏空我了。”
黄娘子觉得是这个道理,于是思忖片刻,就答应下来。
黄娘子到底是做这行当的老手,隔了几日去吴家对账时,便故意在吴娘子面前多瞥了阿藤几眼,目光像在看一件货物。
吴娘子的心思就活泛开了,你来我往的与黄娘子议了几回价。
黄娘子嫌弃又贬低几番,吴娘子破天荒的出言给阿藤抬身价,但她打心眼里鄙夷阿藤,被黄娘子几句话堵回来,也就肯了十五两的身价。
黄娘子还挑挑拣拣的,似乎有些不满意,眼角瞥见门外檐下的水盂,道:“大娘子将那个也舍了我吧,正缺个养乌龟呢!”
吴娘子签了契书,忽又有些后悔,拽过黄娘子道:“她这种货色,你会怎么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