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皇上,晋王府已经派人去江家将王妃接回去了。”
盛公公前脚宣了旨意,连忙回了宫给皇帝回话。
龙椅上的男人面容庄严,横眉蹙着,周身凛着一道不怒自威的天子之气。
案桌上摊着晋王昨夜上的折子,过了半晌他才抬了头,看向下面的盛公公。
“晋王亲自去接的?”
语气听不出情绪。
盛公公:“是派了身边的属下去的,就是昨日里进宫的那位。”
皇帝有几分映像,好整以暇看着盛公公问:“你觉着晋王对王妃有几分真情?”
能让陆珩连夜上了奏表还如此上心的人,这估计是这十几年来的头一份。
但若陆珩较真起来,他这随手罚下去的旨意也定然不会让他满意。
可他的确是没再纠缠了,似乎也接受了这事的处理。
盛公公哪里敢揣度圣意,就是心里明白也不敢直说,只是笑了笑:“感情都可以慢慢来的,指不定王妃就是适合晋王殿下的那人。”
从前的陆珩便是世间贵女他都觉得配不上的,前年从战场上伤了腿回来也就没了说亲的心思,本以为他也不会同意的。
可这人入晋王府也有三个月了,难不成还真处出了几分感情来不成。
......
沈钰到王府时外头的天色都有些沉了下来,两个丫鬟小心的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
“红袖,先将琴给收好。”她偏头嘱咐了句,这才跨了门槛进去。
抬眼看着府门推开时满地的余晖,不知为何心下有些空落起来,不过一日一夜没回王府,心境也变得有些不同了起来。
“夫人,九爷在幽院。”长清见她停了步子,提醒道。
不在书房中?沈钰轻蹙了下眉尖,想起他的腿伤来。
“九爷的腿伤......”沈钰薄唇微翕,想了想:“算了,我自己去看吧。”
问旁人也说不出些什么有用的话来,只会说是陆珩的老毛病,没什么大碍。
从前院往后,穿过冰湖时沈钰站在路前,步子缓缓慢了下来。
有些怔楞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嘴中许久未能发出一个字音来。
冰湖的两边修了木栏起来,从前冰湖上并没有修寨桥,一眼望去只是雪白的一片,与白色的石子路连接在一起看不出痕迹来。
现下多了两排栅栏,像是把这湖面给劈开了一般,平添了几分突兀,破坏了之前的孤寂的美感。
长清垂眸看了一眼她的面色,在一旁温声道:“九爷早晨派了工匠师父建的,往日不曾知晓夫人怕水,修了这木栏也可少些隐患。”
其实冰湖中间的石子路并不窄,沈钰从上面走过时也从未担心会跌下去。
心底生出一道暖意来,就连方才有些怅然的情绪也挥散而去,步子变得轻快了起来,一路朝着幽院去。
棠梨跟在沈钰后头明显的感受到自家主子的心情好了一截,做丫鬟的也跟着放了心下来,到幽院门口后便没再跟进去。
沈钰站在房门前倒是开始紧张了起来,深呼了一口气,指尖撑在门板上,迟未推开。
里面的人早在她到幽院门口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动静。
如今只是一门之隔,女人有些紊乱的呼吸都悉数落入他的耳中。
“回来了怎么不进来?”陆珩手臂懒散的案桌上,眼眸深深的看向那侧紧闭的门扉。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
她进来的时候,身上没有往日的清许香气,空气中添了几道汤药的残留草味。
外头的天色昏暗,沈钰进来时见厢房内也是灰暗的,一时间还有些诧异,凭着天色看向与主卧只相隔一道屏风的侧室。
那处有一张案桌和博古架,平日里若是陆珩不在书房中也会在此处看些书或是习字。
男人手上还执着笔,眉眼淡淡的,掀了眸看向她。
只一眼沈钰便觉得自己的心事无所隐藏一般,双手绞着衣袖,无法忽视头顶上那道灼热的视线。
平缓了呼吸后才缓缓朝着他那边走了几步。
细语温声唤道“九爷,我回来了。”
如果不是室内未曾点灯,还能瞧见沈钰面颊上紧绷的神色,像是个做错事了的孩子,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应该说些什么,是说自己没有回来是因为在出了事,还是说自己怕他担心才孤鹰隐瞒的......
陆珩淡淡的“嗯”了声,一时间也忘了开口。
忽的,面前的人忍不住轻咳了两声,抬手捏着绣帕掩了唇,身子也跟着轻颤了两下。
他眉间蹙了起来,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忍不住心疼,抬手掌了灯光。
偏室一隅的烛火亮了起来,外头罩着琉璃的屏罩,将那昏黄的烛火都照的有些虚幻起来。
沈钰眼前乍然见了灯光,只是眸子还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对面的人。
“走近些让我瞧瞧。”陆珩试着放缓了语气,将手上的笔随手搁置在了笔架上。
在沈钰进来之前他手上的一张折子便是素白的一张,到了现在也只是单落了一个“沈”字在上头。
沈钰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朝着他那边走去,几日未见陆珩似乎没有一点变化,眉眼还是那般的眉眼,就连语气都不曾变换半分。
卧房内只有两人,安静的能听到烛火燃烧灯油的声音,和她胸腔中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越走进一分,那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连陆珩伸出手来,牵住她的手臂时,她瞬间乱了心神,将手臂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
有些微颤的眸子对上陆珩眸中的那道怔楞。
男人眸子的光亮暗淡下来,接着覆盖上了一片清冷的神情。
“九爷我我......”沈钰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居然敢把陆珩的手给甩开,抿着薄唇有些紧张道:“我还有些不适应。”
适应了三个月的人,陡然变的不适应了起来。
陆珩指尖攥紧了些,见她面上的神情露了几分胆怯出来,喉咙滚了滚,是这几日冷落了她,又让她受了惊吓,一时间没能适应过来也是情理之中。
有些怅然的将手给收了回来,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昨日已经见过了,女人拽着他的手臂啼哭,哭的他的心都碎了,这会儿人好端端在站在了他的跟前,心尖上却还是有丝丝的疼意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