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用过早膳后便准备去书房抄书。
平日里不到一刻钟便能走到的位置，这会儿磨蹭了半个时辰还在冰湖的位置。
棠梨今日跟着伺候，见她一路上都在出神，端倪了眼她的神色。
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今日怎么了？”
沈钰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
目光被一旁的冰湖吸引过去，这才发现冰湖都开始消融了起来，只剩下边缘的冰面阿话似乎凝固的，中间像是多了一只水潭般，被太阳照着泛起鳞面。
“快十五了吧。”沈钰忽的想起。
棠梨点了点头：“往年正月十五府中都会一起吃饭，夫人十五回沈府吗？”
十五，欧阳冀同她约定的时间也是十五。
她正愁还没寻着借口出去，嘴角勾了勾：“回。”
等她磨蹭到了书房时，对着陆珩行了礼便自己去了一旁的案桌上。
上面正放着一本《女书》。
沈钰额角跳了跳，陆珩还真是贴心。
连书都给她找好了。
第一条便是女子卑弱，沈钰添了墨，看着这书只觉得头疼，还有后面的妻为夫纲，照她的性子，这上面写的东西，早该拉她去浸猪笼了。
死后怕是连贞洁牌坊都守不住了。
还好此书只有七则，沈钰掐算了下时辰，应当要抄上几日了。
咬了牙，自己造的孽，打碎牙也要往肚子里咽。
陆之这几日见沈钰同陆珩整日泡在书房，去了几回也只是见沈钰在一旁抄书，好奇的看了几回。
满不在乎道：“别抄成傻子了。”
沈钰头也没抬，连续抄了两日，她都能背下来了，听着陆之在一旁的暗讽，内心轻笑。
“你同九爷撒个娇，不就不用抄书了。”陆之算是看出来沈钰这是被陆珩罚了。
还是抄的这种破书，也不知从何处找来的。
陆之是压低声音说的，一旁的陆珩只和这边相隔一道屏风。
沈钰刚抄完一遍，放下毛笔，嘴角轻勾看着他：“看了这么久，想帮我抄？”
若是撒娇有用的话，她还用在这边抄吗！
这几日陆珩像是铁了心一般，都不同她怎么亲近了，自那日后陆珩仿佛半步踏入空门，任凭她怎么撩拨都不为所动。
连晚间休息时都鲜少与她接触了。
陆之冷哼了两声，不理她，又去陆珩那边。
“九爷，你往日不是最瞧不起那书吗，怎么让那个女......夫人抄了？”
他说这话时并没压低音量，所以隔壁的沈钰听的一清二楚。
陆珩看起《女书》，那还让她抄！
沈钰忽然发觉自己又被戏弄了，扁了扁唇，但就算是这样也不敢说话。
“明日十五，事情都安排好了？”陆珩漫不经心的开口。
陆之点了点头：“长清长剑已经吩咐下去了，对了九爷，明日要进宫吗？”
宫中又送了帖子来，自陆珩上次露面，宫中的帖子便没有断过。
“不去。”男人声音冷冷。
意料之中的。
沈钰整理了下手中厚厚的一沓宣纸，转到陆珩那边，朝着他行礼。
姿态谦恭：“九爷，抄完了。”
陆珩只扫了一眼，轻“嗯”了声，让她把那一沓抄好的帖子放在一旁。
见她还未动作，掀了眼眸看她：“还有事？”
刚还在想着陆珩要不要检查的沈钰撩了眸子，看着他，一时间忘记自己要说些什么了。
“明日十五，我能回一趟沈府吗？”沈钰歪了歪头，去看他的神色。
陆珩思忖了会儿，放下手中的折子。
淡淡道：“禁足的日子还有两日，你近日反省的不错，便提前解了。”
沈钰眸子亮了亮：“谢谢九爷！”
在书房待了数日，沈钰觉得浑身都是笔墨的味道，迫不及待的出了门，抻了抻手臂。
有了陆珩的应允，事情便好办多了。
太和楼的方向同沈府的位置在一条街上，沈钰吩咐红袖明日先回沈府通报，只打算带着棠梨去太和楼那边。
等沈钰出了书房，陆之才开口道：“九爷，明日北渊世子会去太和楼。”
陆珩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没有太大的起伏。
陆之：“昨日宫中传来消息，说是锦衣卫已经安排了人手在太和楼附近了，可要亲自去一趟？”
明日是最后一日，北渊世子和公主也该启程回北渊了，这个时候欧阳冀还去太和楼，应当是见人的。
想起之前答应过欧阳冀的事，陆珩掀了掀眸子，那便去一趟吧。
......
“什么，夫人你疯了吗！”
棠梨之前不知道沈钰要和欧阳冀见面的事情，这会儿马车都要到太和楼了沈钰才同她说起。
“这可是私会！”棠梨压低声音道，有些警惕的看了一眼车外。
生怕被旁人听到。
沈钰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姿态，扯了扯身上的白色披风，望着她浅笑：“今日我只是同你在太和楼用餐罢了。”
棠梨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哪家小姐能够带丫鬟一起来太和楼用餐啊！
一桌普通的席面便要花上几百两的银子，就是沈钰还做小姐的时候一月也才来的一回。
“既来之则安之。”沈钰朝她伸出手，马车慢慢的停在太和楼前。
一旁的人也没有法子，只得握着沈钰的手扶着她下车。
上元节在太楼定下宴席的人不少，沈钰进来报了一早定下的包间并未引起注意。
太和楼二楼，长清关了纸窗，面色有些为难的看着陆珩。
男人好看的凤眸睨了他一眼，放下茶杯：“有话就说。”
长清眉尖微蹙：“夫人来这边了。”
陆珩手上的动作顿住，面上的神情清冷，缓缓放下茶杯，吩咐道：“把长风喊来。”
长清知道陆珩这是要发作了，周遭的气压也变得极低。
不过一会儿，一身黑衣的人便站到了陆珩跟前。
他也是刚知道陆珩今日也在太和楼，听到欧阳冀今日要在这边见人后更是心惊。
直觉告诉他，欧阳冀要见的人就是沈钰。
“那日在宫中夫人与欧阳冀见过？”陆珩质监站桌面上毫无规律的轻敲着。
“笃笃”两声，长风只觉得那两声像是索命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