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这日，清颜带着心涟和巧芸去了永昌伯府。
在正厅里，她给府上的长辈一一问了好。
“你身子重，快过去坐着吧。”老夫人看她挺着肚子行动不便，指着一侧的座椅说道。
清颜不紧不慢地坐到孙氏身旁。
孙氏穿着她送的新衣裳，显得气色很好，见到她眉眼都满是笑意。
“托四姑奶奶的福，让我也能跟着穿上这么好看的衣服。”一脸富态的陈氏笑得见牙不见眼。
清颜刚才就发现了，今日长辈们身上穿的都是她年前送来的衣服，但有一人例外，那就是何氏。
何氏穿得十分素净，身上也没带多少首饰，通身装扮还不如平日，进来这么久都没听她说过一句整话，许是还没从清宜的事情中走出来。
清颜微微一笑：“二伯母喜欢就好。”
“喜欢，云霓阁做的衣裳有谁会不喜欢呢？”陈氏说着讨好的话。
清雪在一旁听着心里很不舒服，阴阳怪气道：“四妹妹可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这么多套贵重的衣服，跟你一比，我们姐妹几个的年礼都不够看了。”
“雪儿，你少说两句吧。”陈氏小声提醒，她前面刚说了那么多好话，自己女儿这一张口就让她前功尽弃。
清颜已经见怪不怪，她们俩似乎天生不对付，神色从容道：“二姐姐怎么能这样想？相信祖母也不会在意这些，年礼是我们的一片孝心，跟贵不贵重，多了还是少了都没有关系，我也没有要跟谁比，二姐姐可不要多想了。”
清雪闻言一时羞愤，找不出其他的话来反驳。
贺舟对她的行为感到丢人现眼，面色不善地扭过头去，身子也往一侧倾斜，恨不得离她越远越好。
“四丫头说得对，人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你们送来的年礼都很好。”
老夫人凉凉地看了清雪一眼，她自己没本事也就罢了，每年送来的东西大都是些不值钱的吃食，这几个人里，属她送的年礼最轻，连个庶出的三丫头都不如，这会儿竟还有脸找四丫头的茬。
场面一时尴尬，原本最会调节气氛的何氏沉默不语，方承辉只好开口缓和气氛。
“宋将军身在岷州，府上武安侯和侯夫人可还好？”
清颜如实回道：“谢大伯父关心，祖父祖母都好，夫君奉命在外也是常有之事，他们也都理解。”
老夫人接过话来：“你再有些时日就要生了，也不知道姑爷能不能赶得回来。”
“孙女私心当然是希望夫君能回来的，却也知道他有皇命在身，所以也不强求，只要他在那边平安便好。”清颜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老夫人满意地点头：“你是个识大体的。”
孙氏听了却只有心疼，颜儿生子这么大的事，姑爷若不能陪在身边，她到时候会不会害怕？
在分开入席吃饭的时候，老夫人看着清颜说道：“四丫头，先前那个医婆再让她去府上给你瞧瞧，看看你肚子里的是男是女，若你运气不好，怀的是个丫头，用了她的法子，还有机会让你生下来的是个小子。”
“这医婆竟还有这么大能耐？”陈氏惊讶地张大嘴。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她说这个法子要损耗她的元气，所以她不太愿意施展，再者她要的银子也多，一般人也请不动她，这些对四丫头来说都不是事，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能给武安侯府添个传宗接代的孩子。”
清颜正色道：“多谢祖母好意，医婆就不必了，无论我生下的是男是女，我都会很开心，夫君他们也是一样的，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真是可笑，那神婆当真是什么都敢说，且不说她会不会看胎儿的性别，就是她所谓的法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伎俩，一个不慎说不定会闹出人命。
就算最后生出的是男孩，跟她也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只不过是凑巧罢了，不知情的人会对她感恩戴德，还会奉上大把银子，让她名利双收。
神婆恐怕不是不想多做这事，而是不敢，毕竟做得越多，她打脸的概率就越大。
这种招摇撞骗的把戏，清颜一听就知道其中的玄机，她才不会拿着钱去受那份罪，用这钱还不如给孩子们多做几件衣裳。
被她驳了好意，老夫人脸色沉下来：“你还是太年轻了，对这些后宅之事经历得少，侯夫人和你婆母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希望你能生个儿子出来，我这都是为你好。”
“祖母也说了，我还年轻，即便这次是个女儿，以后也还有机会，况且侯府本就人丁少，女孩一样会招长辈疼爱，家里现在是三皇子侧妃的姑奶奶就是最好的证明，她可是受着万般宠爱长大的。”
果然她搬出了瑾瑜，老夫人就无话可说了，堂堂三皇子侧妃可不是她们能议论的。
老夫人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无处发泄。
这时，何氏终于开口了：“母亲，既然清颜用不上，不如让那个医婆给灵儿看看吧，她成婚这么久了也没个动静……”
“母亲——”
清灵高声打断她：“我自己的事我会看着办，不用您操心！”
何氏眼圈一红：“你姐姐走了，我只剩你一个女儿，我能不替你操心吗？”
“行了，你们一个个都翅膀硬了，听不进去我们的话，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也不去招人烦。”
老夫人从座位上起来，扶着姜嬷嬷的手离席了。
何氏被勾起伤心事，又被清灵寒了心，抹着眼泪一句话也没说地扭头就走。
清灵意识到自己刚才太冲动了，连忙跟上去安抚她。
剩下她们几人又坐了一会儿，清颜吃一点东西就饱了，起身道：“二伯母和两位姐姐先吃着，我到外头透透气。”
“颜儿，我跟你一块儿去。”孙氏自然要跟她一起。
随着人陆陆续续走了，原本坐满的席上，就只剩二房三人。
清秀虽然对现在的生活很知足，有个乖巧的女儿，刘庆山待她也很好，丰衣足食，但这都不能让她原谅当初陈氏对她的所作所为。
从进门到现在，除了例行问了好，她没有跟陈氏和清雪主动说过一句话。
陈氏见她慢条斯理地剥着一只虾，也没好气地别过头，跟清雪聊着宝哥儿的趣事。